楚斐捉住了话中重点,锲而不舍道,“本王可以给你钱。”
简清忽然抬眼对上他的双眼,一错不错地看过来,清凌凌的一双眼中像挟了冰雪,“我听闻殿下自战场上建功立业,这过程不知与血脉勋爵有何不同?”
这类比并不恰当,但为了让华阳王能更有些切身体会感,简清一时也只能想到这个例子。
话说出口,简清自嘲地在心里笑笑。或许是华阳王如今在她面前频繁表现出的无害迷惑了她,让她竟然相信了这高高在上的贵族能做出换位思考的事。
楚斐颔首退后,目光却始终没有从简清身上挪开,“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whiecranberry”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鸭,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簌簌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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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去核,筷子法比较难,感觉需要技巧,我试了没成功过,都是手上用力过大,捏碎了樱桃而核还在哈哈哈哈哈,于是干脆切开取核x
伤心凉粉
端午节庆时要用的酱料礼盒不需要简清操心,自然有宗家商行的专业人士为之出谋划策,出钱的黑心甲方简清终于享受了一把甩手掌柜的快乐,只是顺便推荐了执行力和审美一流的朱木匠过去寻个差事。
而华阳王自说了一句明白之后,就带着侍卫离开,樱桃和衣裙全被落下。亏简清先前还以为他真的听懂了自己在说什么,到最后还是这样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简清用食盒将蜜渍樱桃和衣裙一同装起,只待酒楼众人腾出手来,再派人送去小凤山。压在盒中的草纸上记着从绸缎庄掌柜那里打听来的衣裙价格,若是华阳王实在不把裙子收回去,简清也只好启用第二套方案,将裙子价格折算作预充值的饭钱。
算账就要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边说着钱货两讫,一边收着旁人送的礼物,这样的事情简清做不出来。就是衣裙实在贵了些,如今刚买了农庄的酒楼着实掏不出这个价钱,不然,连银子一起送回去也就是了。
当然,要不是这条用藏珠缎裁就的裙子实在引人心折,并且如今除了当铺,也很少有人会去买经过旁人手的衣裳,简清才不乐意做这笔强买强卖的生意。
酒楼里少了一个帮厨,不说简清忙碌时间增多,连食客们等待的时间都长了。这时候新设不久的风轮就显出了它除了供人嬉乐之外的另一种用处,在嘈杂人声里呼呼作响,带来强劲风力。
正是热热闹闹的时候,一袭粗布衣裳的少女从门外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脸上抹了土灰也盖不住的红痕分外刺眼,身上衣裳凌乱,让瞧见她的食客登时一愣。
少女像对酒楼地形颇为熟悉,只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就顺着人最少的侧边跑了过去,没等先前看到的食客出言叫住这莫名其妙跑来的麻烦,张婉带着丫环刚从雅间里推门出来就正好与她撞了满怀。
丫鬟按住自己被撞疼的肩膀,皱眉斥道,“什么人!”
因是在酒楼里,担心影响简家生意,她声音放得不大,只够远近几人听见,却也惊得少女一抖,通红的眼圈中含着的一汪泪水将落未落,“抱、抱歉。”
丫环有些恼,“你撞了人,怎么倒像是我们的不是了?”
张婉看过来一眼,蹙眉道,“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你是阿简身边那个、那个阿菇对不对?”
“我不是,你认错了。”少女在张婉说出名字后迅速反驳,狼狈地擦了擦脸,小声道,“抱歉冲撞了贵客,我、我先走了。”
简清正好出来打算送张婉离开,却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迟疑一瞬,叫道,“阿菇?”
阿菇方才脸上装出来的不在意在这一声唤中土崩瓦解,像是个没了家园的孩子似的,转身扑进简清怀里,泪水涌出,哽咽唤道,“东家!”
离得近了,简清能闻见阿菇头发上从未用过的桂花头油味道,她皱起了眉。这还是闲谈时李二娘说起过的,凤溪城里那些夫人们能随意用头油,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若是夫君不好,那出嫁时全福娘子们爱用的桂花头油就是这辈子里唯一的一次了。
说这话时,李二娘特意抿了抿挽起的发髻鬓角,润过头油的发鬓黑亮顺滑,谁都看得出来她脸上漾着的笑容里带着对自家夫君的炫耀。
原本简清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是厨房里的活计一般要少用这些有味道的油脂熏香,才在听见时插了句嘴。
伏在简清怀里的少女瘦弱又惊惶,好像这么多天在酒楼里养出来的那点自信爱笑的性子都不复存在。张婉冲简清努努嘴,引着二人进了雅间,雅间的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阿菇过了好一阵才止住了颤抖,却还埋在简清肩膀上不肯抬头。
仔细去看,粗布外裳并不合身,边角没系好的衣带下还透出些素白和深红布料来。加上桂花头油和即便被土灰遮掩过也能看到的敷粉痕迹,简清心中有了些想法。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简清紧紧抱住一天多没见,就弄得灰头土脸跑回来的阿菇,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别怕,回来了就没事了。”
阿菇原本泪水已经止住,此时一听,又抽泣起来,边哭边道,“东家,对不住,我骗了你……”
在阿菇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关于她所谓骗人的事情一点点清楚起来。
故事很老套,在简清看来也说不上骗,只是阿菇当初进酒楼时隐瞒了她身负口头婚约的事情罢了。简清自是不会告诉她先前还猜测过更严重的事情,安抚地拍着阿菇肩膀,听她讲着过往和这次回家之后的遭遇。
当初阿菇父亲说好了若是她能赚够给兄长娶妻的钱回家,就不让她换亲嫁给未来嫂嫂那个又傻又年纪大的兄长。谁知道阿菇这次拿着钱回去寻父亲,却在父亲押运牲口被困码头的情况下,硬是被兄长绑了要嫁出去。
张婉听完,又惊又怒,“父亲生死未卜,他竟敢做这种事?!”
简清扯了扯嘴角。即使阿菇爹爹还在,恐怕在她兄长想要绑人的时候,也并不会阻止。简清回忆起阿菇这段时间一共结算的工钱,加起来也只有一两银子。
只一两银子,就要葬送一个女孩的一生。
在家从父,父死从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一套礼教洗脑的说辞不晓得害了多少人!简清想起阿菇在酒楼后厨凡事抢着做、抢着表现,只为了多赚些钱回家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得厉害。
简清能肯定,阿菇不是不喜欢厨艺的,但在她心里,她父亲和兄长的需求必然在她自己的喜好之前。即便是阿菇出来做事,也不过是因为知晓未来嫂嫂那个傻哥哥年纪又大又爱打人,才没有真的选择换亲这一选项。
简清动作轻柔地擦去阿菇脸上泪痕,为她描绘着未来的模样,“之后若真是有人上门来要绑走你,让朴六和二丫把他们轰出去,然后我们去报官好不好?”
张婉闻言一怔,欲言又止。在她看来,父亲去世后的简清比过往成熟得多,可在某些地方,仍然显得极其天真。
自家酒楼开业时来了多少大人,阿菇是知晓的,她眼中亮起一瞬光芒,然后黯淡下去,摇摇头,细声道,“家里点了头的婚事,就算是知府大人也管不了的。我之前借了东家的光,他们要找我一定会晓得我在哪里做事,我回来就是想提醒东家,万万小心。”
说着,阿菇往后一退,从怀里掏出来回家前用铜板换的一小锭银子放到桌上,就要开门出去。
简清沉声道,“契书还在,你就是我家的伙计,这是要走到哪里去?既然知道给我惹了麻烦,还想走不成?”
对着自家伙计难得严厉的声音让阿菇停住脚步,有些惶然地望过来,眼圈中眼看着又蓄起了泪来。
张婉一跺脚,往后扯了扯简清的手,悄声道,“你管这些作甚!”
简清安抚地拍拍她,望向垂头转过身的阿菇,叹了口气,“愣着做什么,回去换身衣服洗把脸,店里忙得打脑壳,哪有我们慢慢说话的功夫?”
阿菇不知所措地绞着衣角,“东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