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拍拍她,“只有做菜。”
张婉正哭得酣畅,忽然被打断,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气道,“居然没有我这个友人?”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简清湿了半边肩膀,安全送走张婉。早早来了坐在角落里的金谷抬眼望过来,扯了扯唇角,笑意不及眼底,“清娘子目光远大,这张家小姐身上,可有些故事。”
简清诧异地看他一眼,从柜台上拿下来第二碗凉粉,啪地放到金谷面前,“怎么,收集情报的老毛病犯了?来混饭吃,说这么多做什么?一碗凉粉,承惠十五文。”
金谷被她一噎,也歇了看热闹挑拨的心思,搅了搅凉粉碗,先夹了一筷子吃。
看张婉吃凉粉时只觉得女郎鼻尖粉嫩,娇俏可人,那只出了一层薄汗的模样,一看这菜色就不是很辣。
可等金谷自己吃进去,滑溜的凉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口气滑进了胃袋,火辣辣的烧灼感觉从喉咙蔓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舌头将直冲脑门的火辣和蒜的冲鼻味道如实展示,只吃了一口,金谷就不自觉地眼圈红了起来,刚开口想要说话,张嘴便是一阵哑到极致的哽咽声,惹来路过客人诧异的眼神。
到这时候金谷要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就实在有些愧对名声,他咳嗽两声,将哽咽压下,换回正常嗓音,抱怨一句,“你家小伙计折腾我,你也折腾我,清娘子,你可真是害得我好苦啊。”
从许林所说的漕帮出事之日算起,金谷前后已有几日未来,酒楼里能与他扯上关系又能被用到折腾二字的伙计,除了肖勉不做第二人想。
听金谷的口气,肖勉不但没有像伙计们猜测的那样出事,反而抓住了机遇乘风而上。该知道的已经知道,简清也就没什么好再问的,理直气壮道,“郎君若是说这伤心凉粉,我按你往日口味调的辣味,怎就是折腾?”
“嗳,伤心人,断肠人,阿清你怎的如此无情无义。”金谷委委屈屈做戏一句,见简清不接话,才解释道,“码头的事情处理差不多了,有人放心不下,非要让我来看看你。阿清桃花粉腮,如此佳人,可别抱香枝头。”
简清斜他一眼。
金谷这么多天下来不可能不晓得她不打算嫁人的事情,居然还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搞事看热闹之心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伤心凉粉,主要特色点在调味,有人说是因为怀念故乡吃着凉粉伤心,有人说是纯辣的233张婉这里是减了辣度的凉粉,金谷是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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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偏转,简清带着阿菇站在码头前的长坡之上。先前见过的繁忙景象全然无存,往日忙碌的脚夫苦力们像是被提前通知过,没有一个人留在这里,只剩下些来碰运气的汉子站在外围探头探脑。
船家和船上的船工们在水面上被困了几天,身边夜里总是响起些古怪声响,白日又不许下船,早都有些受不住了。守在码头岸上的漕帮壮汉们冷冷看过来的眼神,都够他们回想起来时在梦里发抖的。
到这时候就有人遗憾自己怎么没足够有钱有势,或是早早抱上新任漕帮帮主的大腿,不然,哪至于受这个罪!
没看见宗家的船在漕帮眼皮子底下都早早就卸了货,跑去下一个码头了吗?
不过,遗憾归遗憾,手上的事情还是要做。据说是怕有人趁机浑水摸鱼逃跑,连凤溪城的捕快们都守在了码头上,一双双眼睛全都看着,不许人帮手,只让船家自己卸货下客,卸了货的木箱都要一个个翻开检查。
简清站得远,接收到大船上飘过来的羡慕眼神时忍不住蹙眉问道,“许大哥,先前都不许下船的吗?”
“看得严,像宗家就早走了,识趣的也跑了,剩下的都是些头脑不清楚的,受些罪也是该当。”许林简略说了几句码头上情况,撇撇嘴,接过简清带来的竹筒,将绿豆汤一饮而尽,看一眼简清旁边推着木板车忙忙碌碌的阿菇,笑道,“你倒是会做生意。”
看到有吃喝,偷懒走远些来到这边的捕快端起一碗凉皮,站在木板车旁边吸了一口,嘁一声,“少捕头,你喝上了,还不许别人吃喝吗?”
负责调味经验少得可怜的阿菇紧张地看着捕快表情,看见他吃下凉皮没有皱眉,这才松了口气。少女红肿的眼圈完全遮不住,但脸上的憔悴悲伤已经散去不少,又因着要负责调味,整副心神都被手下的调料占去,也顾不上去想些别的。
简清带来的木板车没放多少东西,除了一大桶绿豆汤,就是早早做好的凉皮冷淘。和捕快们与漕帮的人打交道的时候不会短,简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拉近关系的机会。
酒楼如今说高端也高端,说实力单薄也是真的,平平安安走到现在已经是幸运。虽然之前肖大闹事的时候捕快们没有出现,但酒楼到现在都没碰上一次泼皮无赖闹事或者闯空门抢钱的事情,与这些治安队脱不开干系。
就是委屈了柳二丫,一身蛮力成天只搬搬货物,毫无用武之地,昨日晚上简清还听见她在抱怨最近似乎又胖了。
简清收回思绪,轻笑道,“好不容易这边没了人,来先混个脸熟罢了。”
“你哪里还用混个脸熟。”
许林嘟囔一声,收到简清疑惑眼神,摸摸鼻子,却不再往下说了。
答应好来寻阿菇父亲的金谷自上船到下船所费时间不超过半刻钟,吃凉皮的捕快还没放下手中的碗,金谷就带着人来到近前。
几日不见,一个照面简清就发现肖勉脸上多了一道伤疤,眼下青影透过肤色映出来,想来漕帮巨变,他也过得颇不轻松。
简清扫了一眼落后肖勉半步、脸上神色有些僵硬的金谷,微微挑眉,转向肖勉笑道,“许久不见”
肖勉张了张嘴,吞去了前面的称呼,干巴巴道,“……生意不错?”
简清点点头,“都快能独当一面了,我也能轻松些。阿菇他们都很担心你,听闻码头有事,怕你出了什么岔子。”
“能有什么事,我还应付得来。”肖勉努力笑了一下,结束了他僵硬的寒暄,切入正题,“阿菇要找她爹对吧,没剩几条船,你跟着去认认人,是哪一个,叫出来就行了。”
阿菇猛地被叫到,愣愣应道,“好、好的。”
跟着腰有两个她那么粗的漕帮帮众走之前,阿菇才回过神来,无措地回头看了一眼简清。事情发生得太快,让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东家提议替她找回父亲时,金郎君说可以直接来码头寻人她还不信,要不然父亲也不会被困这么久,但事实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信。
至于兄长会不会从来没起过寻找父亲的心思,阿菇从来没有考虑过。
简清含笑点点头,“去吧,早点找到,早点回来。”
看着阿菇离开,简清接手了阿菇的工作,替肖勉调了一份凉皮递过去,挑了个旁人升职时不会出错的话题,调侃道,“看来雷帮主对你不错?都能做领头儿的了。”
肖勉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掩不住的悲哀神色让简清一怔,“肖勉?”
“没什么。”肖勉接过凉皮碗,垂眼道,“船上不大干净,就不请掌柜的上去坐坐了。还有些事要我去做,之后他们会送阿菇她爹出来。”
简清哪里听不出话里的刻意疏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别人不愿意继续话题,那问题肯定是出在她挑起的话头上。
左右该做的事情也做了,简清也不矫情,点点头,“还没多谢你帮忙,之后有空再来酒楼,我给你算便宜些。”
许林在旁边听着一咋舌,这位有着奇遇的漕帮新首领的一个面子,连宗家都是出了血的,偏简清还要赚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