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勇箭术平平,枪术普通,但体强力大,最擅长的就是缚绞,也确实有能耐,连克数场进了决赛。决胜的对手来自厚土军,是个同样壮硕的僧人,二人力量雄浑,在台上拧得天昏地暗,扳腿扣脖子谁也不肯放,互勒得面色紫涨,最后还是僧人略胜一筹,将史勇锁得昏死过去,生生输掉了比赛。
近卫营一阵唏嘘,余下的希望投给了陆九郎。
缚绞已然决出胜负,随之就是陆九郎所选的枪术开场。
与缚绞不同,枪术出色的人大多矫健修长,在马上更显英武,尤其陆九郎身形颀长,肩阔腰韧,生相又异常俊朗,一上场就引起了众多关注。
观台上的安瑛认出来,惊得险些脱口,硬生生忍住。
安夫人轻摇丝扇,目光深暧的打量,勾起了极大的兴致,忽然觉出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愕然望向了女儿。
安瑛涨红了脸,委屈又嗔怨,“阿娘,我说过他不是骗子,你就是不信!”
安夫人气笑了,难以置信的又看了两眼,想起赵家回话是韩家女拦了,不禁喃喃道,“韩七小姐倒是会调教,这小子完全变了个样。”
安瑛的心怦怦的跳,数年不见,灵秀的少年竟成了如此英悍的男儿。
观台另一边的裴行彦也认出了仇人,“陆九郎!”
裴佑靖虽厌恶此人,但接了韩家极重的赔礼,自不会再计较,他宛若随意的与韩戎秋闲话,“他也上来比试?怕不是为难了些?”
韩戎秋笑吟吟的一望,“年轻人有意进取,当然得给予机会。”
韩平策听得翻了个白眼,妹妹亲自教了数年,纵是个木钟也该有些成效了,他走去台边,对妹妹道,“这小子可别败得太快,裴家正等着看笑话。”
韩七低睫而望,淡道,“不至于此。”
枪术之竞,既考验枪术,又考验马术。
陆九郎的枪势凌厉迅疾,马术娴熟,成功的胜出了三场,加上运气好轮空一场,顺利晋入决胜,引起了各方关注,名字也传入了观台上的贵人耳中。
赵英纳闷,这名字必然听过,面孔却实在陌生,直至瞧见韩七小姐才猛然想起,不禁大愕,附耳与父亲道了头尾,赵奢也生出了惊讶。
安瑛身形前倾,凝望着陆九郎的一举一动,心潮起伏难抑。
安夫人支颐深觉可惜,难得这般精悍漂亮的小子,险些能纳入床帏,却让韩家女截了去。
陆九郎不知观台上的波澜,只盯着决战的对手,无巧不巧,对方来自青木军,还是一位熟人——韩平策的亲信,统令近卫营的长庚。
长庚从小随主人练功,枪马相当强悍,此来拿定要夺魁,没想到对手居然是陆九郎。他听闻过这人在赤火军声名渐起,并未放在眼中,直到此次亲见施展,才觉出了几分意外。
这一场交战也很奇特,陆九郎的枪术学自韩七,但韩七与长庚一样,均是由韩平策亲授,以至于对战的双方熟极彼此招式,斗起来不相上下,战局陷入了胶着。
长庚一番急攻,对手却以缠避应对,防范得近于怯懦,他久战不下有些急了,故意用言语相激,“小子,你就只会缩头?”
陆九郎也不理会,运枪依旧迂回。
长庚激声相刺,“你莫不是天生怂货,惧怕与强敌交手?”
陆九郎似生了怒意,运枪直攻而来,泼风般的一轮刺挑,枪影疾密如林,长庚正中下怀,一边招架,一边等他势疲换招之时的空隙,果然等到他招式用老,驭马后撤,长庚抓住时机,急冲要将对手挑落,谁知陆九郎身形一偏,刹那单手回枪一扫,钝木枪头正中长庚,击得他当场摔落马下。
韩平策在观台瞧得分明,“长庚太急了,上了他的当,这一枪过于狡侩,不像你教的。”
这一猜不错,正是陆九郎自己琢磨的,他正面斗不过韩七,想出了不少歪招,对付韩七效用不大,在长庚身上却很灵。
长庚绝没想到会输给这阴险卑琐的小子,见陆九郎得得的驭马走回,也没说嘲讽的言语,嘴角懒慢的一勾,神态极尽轻蔑。他气极挣扎而起,胸骨剧痛难当,听着四下欢声雷动,激得呕出了一口血。
赤火军的人竟然胜了青木军,拿下枪术的头名,数万兵卒狂喜,欢腾如沸,近卫营的队友更是尖呼高叫,大笑如狂。
观台的大人物也在赞叹,韩戎秋十分欣然,对裴佑靖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何?”
裴佑靖枪马精熟,自是行家,见烂泥般的小子宛如脱胎换骨,讶道,“真是奇了,将来必是一员猛将,怎么训出来的?”
韩戎秋莞尔,“大约是近几年沉稳了,学会了精进。”
陆九郎确实稳了许多,得胜时也不再忘乎所以,他捺住快意驭马走了一圈,作为对欢呼的致意,裴行彦怨毒的盯着,气息更为阴沉。
韩七手势一抬,画角声起,数万人的喧闹静下来,带着喜气等待对获胜者的颁赏。
令行禁止,万众如一,裴佑靖不由一赞,“好个能耐的丫头。”
裴行彦寒着脸,突然立起,向韩戎秋扬声道,“竞武格外精彩,小侄也为之技痒,想请韩七将军下场一斗,还望韩大人准许!”
衅高下
◎是他疯了,敢挑战将军!他这是找死!◎
韩戎秋错愕之余,裴佑靖也大出意料,所有人都怔住了。
裴行彦声音高朗,传得观台人人听闻,连台下的士兵也入了耳。
韩平策皱了皱眉,知对方记恨旧事,对妹妹道,“别理他,这小子不看场合就挑事,他爹可在台上,儿子当众一输还不知恼成什么样。”
这与士兵的比斗不同,韩七是赤火军的主将,裴行彦的背后是锐金军,当着万众争高下,伤的是两军的颜面,韩七当然明白利害,对裴行彦的话语宛若不闻。
韩戎秋也不会允许,平和的拒了,“竞武已毕,贤侄有意不妨私下切磋,时辰不早,不宜误了颁赏。”
裴行彦却不肯罢休,锐声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当为大会添些意兴,既是在赤火大营,难道韩七将军还不如士卒之勇?”
裴佑靖见儿子神情执拗,句句进逼,绝非一时起兴,定是来前已有主意,他方要将之压下,忽然心念一转,反而向韩戎秋道,“罢了,小儿不知高低,在锐金营磨了几年,一心要同你家丫头较量,让他受点挫折也好。”
韩戎秋明白老友这是要借机磋炼爱子,一激上进之心,不由苦笑。
裴行彦见父亲允了,对着台边的女郎激声挑衅,“韩七,当着数万士卒,你敢不敢接战!”
韩平策听得火冒三丈,“这蠢货当练几年就能耍威风了,不必给他留脸,狠狠削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