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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2 / 2)

刘骈唤也唤不住,进退两难,对着商青青无限柔情的道,“陆九这怂货竟然逃了,娘子莫急,我去将他骂回来。”

说完他也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孤零零的美人独自面对几个蛮汉。

高祟给陆九郎硬挟出来,又懵又气,一迭声的要他回去助美人。

陆九郎听而不闻,轻快的沿路蹿出,十来丈外碰上一个人,那人正伸头听堂内的动静,一见陆九郎就佯若无事的转开。

陆九郎居然还上去搭话,“这位好生面善,是朝中哪位大人?”

那人越发不自在,矢口否认,抽腿要走。

卫孜恰好追上来,卫父是户部侍郎,逢年过节的常有六部官员往来,登时认出来,“这不是礼部的宋郎中,也是来拜访商娘子?”

宋郎中神情尴尬,支唔两句溜了。

卫孜看得莫名其妙,对着他的背影奚落,“来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犯得着藏藏掖掖?不过也是奇了,凭他的职务进得了南曲?”

陆九郎心下了然,微讽道,“他哪里够格,不外是陪着旁人来的。”

高祟仍是一肚子怨气,怪责道,“管他是陪谁,陆九中了什么邪,竟然这般懦弱,不过是几个蕃人,你就将娘子抛下逃了,将来还怎么好亲近?”

卫孜突然省过来两分,狐疑道,“难道他是陪着那些蕃人来的?”

陆九郎笑而不语,慢悠悠向外行去。

高祟一边跟着一边念叨,犹是不舍商娘子的妩媚情态。

卫孜想了一通,忽一跺足,生出了后怕,“听说吐蕃派了达枷王子过来和谈,算来差不多该抵达了,既然有礼部的官员陪着,态度又如此嚣张,方才那几个必定就是了。”

追上来的刘骈一停,高祟悚然一惊,脱口而出,“我的娘!险些打出大祸来!”

天心晦

◎蕃使一行已抵长安,等待朝廷召见。◎

打蕃商事小,要是为一个官伎争风,打了来和谈的吐蕃王子,那就成了轰动朝野的大事,只怕陆九郎转头就要给谪出长安,打发到哪个边地吃灰。

这一局的安排可谓精妙,只是漏了一着,陆九郎不但见过达枷王子,还曾与之交锋。

达枷当然也没认出,这个被他嘲笑的怯懦男子,就是昔年在万军丛中横刀相迫的河西卒,更不会想到初抵长安就被人利用了一回。他一边鄙夷中原人的软弱,一边大剌剌的享受美人的服侍,只有宋郎中垂头丧气,不知如何交差。

陆九郎清楚谁在暗中拔弄,辞了友伴就入宫去了。

长安骄阳正炽,映得九重宫阙的琉璃瓦金光万道,如天子之威,灼人不敢直视。

甘露殿的御书房四角置冰,清凉宜人,几位重臣低声交议,随着小黄门的一声通报,内外俱静,一个明黄的身影行来。

天子步履端重,面容威肃,辨不出一丝喜怒。

作为君王,他的即位是一个传奇。少时木讷寡言,泯然于众皇子之间,人皆以为痴傻,足足卑弱了三十余年,直到时局数易,他被有心人当傀儡扶上御座,却霍然展现出英睿的手段,如霹雳横扫争议,牢牢控住了皇位。

多年的沉潜让他深敛隐忍,也让他多疑善变,连近臣也难以揣测。而今年过五旬,精神与体魄不复盛年,依然对立储之事诲莫如深,反而笃信起丹药之术。

内枢密使马安南殷勤的问候,“臣观陛下气色红润,步履轻盈,龙体似更为康泰?”

天子少有的现出轻惬,“不错,那道士有些能耐,丹药效力甚佳,朕服食后精力健旺,腿也不疼了。”

马安南是内监出身,极擅迎合帝心,笑道,“哪是道士之力,分明是陛下洪福所致。”

天子随口道,“既然你那干儿子荐了人,该给些赏,左军还有什么空缺?”

丁良掌左军,泰然自若的回道,“左军近期并无实缺,倒是听说右军要补个将军。”

掌右军的季昌顿时不乐意了,有空缺也已暗许了人,不阴不阳道,“无实缺怕什么,还能让丁大人为难?候一轮补上就是,一样为朝廷效力。”

丁良笑里藏刀,“既然于陛下有功,哪能给个等补,赏下去也不好听,马大人说是不是?”

马安南何等圆滑,两边都不沾,“但凡陛下所赐,皆是甘霖天降,只有感恩无尽。”

三人皆为权宦,见面客气带笑,暗斗从来不断,其他臣子装作不闻,最后还是天子落定,给了个左军中郎将的虚职。

宰相沈桐上前,“禀陛下,蕃使一行已抵长安,等待朝廷召见。”

蕃人占据西南高原之地,一直与中原为患,直到河西重归,王廷大受鼓舞,近年来逐步收复了三州七关,蕃军才气焰略低;而中原藩镇内乱不断,耗得国库空虚,也不愿与蕃人长期胶战,遂定了这一场和谈。

天子回道,“三日后宣见,着南院宣徽使会同兵部与蕃人相谈。”

沈桐接着禀道,“河西节度使至今未定,韩昭文再度上书,求驻长安,袭韩金吾之志。”

天子不置可否,转而询问众臣。

丁良不假思索,“自从韩戎秋离世,河西动荡不宁,可见韩家实力渐衰,不合再统领十一州。”

季昌少不得唱个对台,“河西民情复杂,哪能轻变,一旦激起动乱,蕃人定会趁虚而入。”

丁良反口驳道,“眼下正当议和,蕃人不会轻动,正方便朝廷的调驭,给河西换一个能吏,甘州裴氏也是地方豪强,实力绝不弱于韩家。”

季昌似笑非笑,“就怕蕃人狼子野心,未必肯领会丁大人的信任,一见韩、裴两家争起来,立时兴兵作乱。”

丁良寸步不让,轻哼一声,“一味加恩韩家难道就妥了?他们能耐不足,才作出谦忠之态,假使朝廷期许过高,促得骄狂了,未必不会成为大患,还是该扶起裴家制衡。”

二人唇枪舌剑的争论,天子面无表情的倾听。

马安南揣摩圣意,左右逢源,“河西万里之遥,朝廷难以辖制,对韩家当校验忠诚,不可轻允所求;至于蕃人,一惯的狡悍,亦是不可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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