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的簪子。’
自然重要。
这样的簪子,她李青溦有一打……
天晓得,她当时只是趁着药劲,思绪不清,由着性子捉弄他而已。
这样的事情,她小时候都未必做过,如今大了却……
她一时羞,一时气。索性眼不见为净,叫了绮晴进来嘱她把那簪子压在了妆奁最底下一层。
绕是如此,还是未见舒坦。
过了几日,李青溦总算将这事抛在脑后。
已是三月中旬,南苑的都神倦犯困,连小翠都难得地歇在笼子里。
李青溦歇过午觉,眼见日头西斜。已不是那样热了,人却还是懒懒地。
这样躺着终也不是法子,便将众人叫了起来,收拾了外面的一角闲亭吹风玩笑。
正玩笑着,门口的婆子叩了门,说是外面有人拜访。
风恬日暖,清霜将正房屋子收拾了。半卷起竹篾帘子,放下纱屉子,又开了小翠的笼子。
小翠撒着欢地可院子里乱飞。
绮晴正取了扇子,在外面的花圃里扑蝶,被小翠那个混世魔王引得遭遭扑空。正要用扇子扇它,它倒是扑腾几下翅膀飞远了。
众丫鬟正收拾了个写字作画的长木案放在院里。
李青溦方坐下,小翠顺势便落到她插了几支野花的水注上,翘起一只脚,站地倒是舒展。
李青溦拿起笔杆轻轻敲它额头。它歪着黑白的头脸乜她。很有几分挑衅在身上。
李青溦有几分闲心,调了颜色,随意着墨。
作了一幅小胖隼单脚斜乜人歪倒白兰图,作完觉着欠缺了些什么,将一支兰花改成了一盆玉山清泉兰。
门口的婆子进来瞧见,笑言:“姑娘画的倒是活灵活现的,这小翠胖嘟嘟地倒是个祖宗样。”
她将手里头拿着的名帖递给李青溦。
李青溦打开瞧一眼,一面笑着吩咐将人请进来,一面叫屋里的小丫鬟们上了茶果点心。她将画压在镇纸底下,往外迎去。
未久,两道人影绕过游廊,走了进来。
一人着兰色明花薄褙子,里头是素白裙子,头上青丝梳做圆髻,衬的一张脸粉白圆润,一张唇不笑而弯,一双眼睛猫眼石一般泠泠灵动。正是裴江月。
李青溦笑迎她:“我说今日的喜鹊登枝呢,你怎么来了?”
裴江月看见李青溦,哎哟了一声:“快别提了,我好不容易出来的呢。前几日我不是在寒园教训了柳茵茵?回家之后叫我爹娘好一通指责禁足。日日关在屋里。差点闷成鹅,好悬不知今夕何夕,外头如何日新月异。”
一旁站着的人搭腔:“得了,关了还未有十日,外头能有什么?顶多是天热了些罢了。”
李青溦见她着一件蓝白色银扣锦衣。头上簪冠,戴着网巾,乃是男装打扮。只是男装打扮,肤色却细白,削脸凤眼,一双红唇。怎么看也是个女子,当是裴江月的朋友。
裴江月笑一声:“说得也是,那柳茵茵才是惨呢,户部尚书听说她丢人丢去了寒园里,叫她跪小半个月祠堂,禁了三个月足呢!”
姊妹好几天没未见。其亲密自然不消言说。三人叽叽咕咕地说了半天的话。
半晌,李青溦才想起来笑问:“这位姑娘是何人?”
裴江月哦了一声,正待介绍。那女子打断她,摆手作揖道:“我叫陆,行六。青姐姐叫我陆柃便是了。”
她也未多言门第诸事,想是不想说出口。李青溦不知她是何缘由,但她也不是那种门缝里瞧人的人。听她随着裴江月一起叫她青姐姐,自有几分亲切。
几人往里头走,裴江月兴冲冲地挽了她的手:“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了。”
她将手里的篮子递给李青溦:“我祖父听说我要来寻李家的姐姐,特意叫我拿的。是前几日圣上赐给我祖父的‘开春第一果’呢。”
李青溦掀开瞧见是一包樱桃,笑道:“瞧着也是新鲜妍润,跟着你我是有口福了。”
她也不是假客气的人,直接叫手底下的丫鬟接过去洗了。
方坐下。裴江月突打量见一旁的笔注前立着一只黑白的什么东西歪着头打量她。
伸手指过,轻笑一声:“青姐姐,这是你养的小燕子吗?京中多得是养鹦鹉的,你如何养燕子?只不过确有几分憨态可掬便是了。”
一旁的陆柃看过去一眼:“傻子,那是什么小燕子,那是隼。”她突话音一顿,“哎,不对,那不是我四哥那个…”
那不是她四哥养的白腿小隼吗?
之前她听顾家表哥说丢了月余。前几日又说打听到在一女子手中。他表哥怀疑她四哥铁树开了花,还特意向她打听了识不识得那女子。
陆柃如何识得,只是想到这抬眼打量一眼李青溦。
清风徐来,她脖颈处几缕黑发微动,衬的一张脸眉梢软长,秋水一般的瞳泛着波纹。她只端坐在亭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