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柘弯着腰用手去够篱笆里缩在一起的兔子。
贺夫人见到后,抓起一只白色的兔子放在贺柘怀里,继续道:“我记得刚来时,有人不小心踩到过使者的尾巴,使者也只是不耐烦地甩了一下尾巴,并未伤人,是公认的好脾气。”
姜时镜冷笑道:“夸一条蛇脾气好,真是新鲜。”
贺夫人哽了一下,讪讪道:“只是村里人这么觉得,毕竟大家平时接触不到蟒蛇,更别说赤红的大蟒蛇,觉得新奇。”
桑枝:“?”
诧异地重复道:“赤红的大蟒蛇,蟒蛇的眉心有拇指大的白点。”
脑海几乎在一刹那出现了画面,近乎十米长的赤红蟒蛇环绕在褐色的柱子上,巨大的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金色的竖瞳微微散开变成椭圆形。
是很明显的夜行蛇,大多的夜行蛇天生性子暴戾,与温和不占半点关系。
那时的自己……约只有八岁。
贺夫人伸手比划着:“大概这么小,红色里面一点白,所以很明显。”
桑枝无意识地抓住了篱笆上的木头,用力到指骨泛白,几乎要把木头捏碎。
她神色逐渐凝重,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条蛇,她几乎可以确认庙宇里的大祭司到底是谁。
万万没想到被驱逐出咸鱼教后,不在蜀地安分地待着,竟然跑边境来装神弄鬼。
还不知不觉地给村子里所有人种下蛊虫,他想干嘛?
姜时镜看出她神情不对,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怎么了?”
桑枝舔了一下干涩的唇,抬眸望向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虽然那人已经被逐出咸鱼教很多年,但实际算来,他犯下的罪很可能与咸鱼教脱不了干系。
按贺夫人所言,白北山的大祭司已定居十几年,而那人则是六年前才被驱逐出教,也就是说他一直在蜀地与边境两地间往来,并暗中给村内种下蛊虫。
况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年教主顾念旧情并未没收他的骨笛。
桑枝越想越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不敢把事情想得太过糟糕,沉默了许久才道:“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晚些同你说。”
贺家只在此居住了七年,就能全然相信大祭司,更别说其他的村民。
她无法把猜想全盘托出,只能等人少时再慢慢告诉姜时镜。
贺老艾用干草把兔子窝重新铺了一遍,然后将几只红眼兔子再拎回去:“有两只兔子怀了孕,过不了多久会拔自己身上的毛做兔子窝,不多铺几层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他说着把贺柘抱着的那只也拎了回去,笑道:“你们要是住的时间久,等它们生了还能带几只回去吃。”
兔子的孕周期很短,只有一个半月,但他们明显不会待那么长时间。
桑枝勉强笑了两下,婉拒道:“等祭祀结束,我们便会离开。”
贺柘板着小脸,气鼓鼓道:“怎么能吃兔子呢,兔子那么可爱。”
贺夫人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耿直道:“嘴里说着可爱,吃起来两大碗,还非要啃兔头。”
强行回忆的画面感太强,贺柘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双手拍打着贺夫人的大腿,嚷嚷着:“你胡说,娘亲胡说,我没有……”
山下忽然响起吹拉弹唱的声音,其中最为明显的是唢呐和啰,声音大到几乎能传到山顶。
几人走到院外探头往山下望去,错落的房屋遮住了大半,只能看到半个轿子正摇摇晃晃地往一户人家走。
桑枝眯眼端详许久,讶异道:“绿轿子?”
她眉间透着浓重的困惑,一时不知是自己见识浅薄还是这里风俗别致。
姜时镜默默道:“中原不用绿轿子成亲。”
桑枝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贺夫人也瞧了半天,狐疑道:“以前他们同我说嫁给山神的新娘用的都是绿轿子,我还当他们唬我,没想到是真的。”
桑枝:“只有十年一次的山神娶亲才用绿轿子?”
贺夫人敛着神色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真的不清楚。”她顿了下,往山下走了两步又看了两眼,道,“你们可以先跟着接亲的人一道去新娘凑凑热闹,一会儿跟着队伍一起上山就成。”
她跑回院子里,匆匆道:“我去把后厨的活干完,尽快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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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新娘21◎
空气安静了一瞬, 桑枝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少年:“那我们……先下去?”
姜时镜点了下头:“走吧。”
两人相继往山下走,姜时镜想起方才她的失态, 问道:“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桑枝下阶梯的动作停滞一霎, 她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缓慢道:“我不知道中原门派的职位划分如何,咸鱼教除了教主之外, 还会有两位长老辅佐历代教主。”
“以此限制教主大权独揽, 出现为非作歹的情况。”她望向热闹的迎亲队伍,“贺夫人口中的那条蛇我见过。”
姜时镜像是已有所预料, 平静道:“你怀疑白北山上的大祭司是咸鱼教的长老?”
“红色蟒蛇本就不多见, 眉心又有一点白, 我记忆里右长老的蛇就长这样。”桑枝把先前自己的猜想尽数告知少年,语气逐渐沉重, “九年前他以人身炼蛊,才会被教主驱逐出教。”
姜时镜:“大祭司在村里的时间已有十几年,蜀地与边境相隔遥远, 并不是一件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