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的光很昏暗,泛着些许橘黄。
晒在院内的物件都被收进箱子里,整齐地放在角落。
她打开门在院内环视了一圈,小飞鱼睡在池塘边上,脑袋底下垫着它从水里捞出来的丑娃娃,夜间的寒风冰凉刺骨,拂过她的脸庞犹如针扎。
没有叶景的身影。
桑枝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才出声道:“小飞鱼,进屋睡,你身上都结霜了。”
缺水的嗓音嘶哑至极。
小飞鱼缓慢地抬起头,瞧了她一眼,趴在地上懒洋洋的伸展了下,才迈着笨重的身体爬过来。
“呱。”
桑枝弯腰摸了摸它的头顶。
屋内燃着的炭火已经烧到尽头,白布裹着果肉都变成了焦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桑枝倒了一杯水解渴,蓦然发现桌上压着一封没有密封的信件,她放下手里空了的杯子,取出信展开,前半段是嘱咐她后背的伤要注意的事项,后面则是让她近段时间不要出教,免得被杀手找上门。
信的背后写着康王两个字。
康王……又是谁?
她把信反反复复看了两遍,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取蛊虫前,她问过景叔能否告知自己幕后人是谁,但那时她等了很久,没有等到答案。
难道躲在黑暗里通过幕落山庄调查她和姜时镜的人是康王?
她依稀记得在襄州时,白家幸存者早春清醒过后提到过这个人,说是白家在被灭门前夕,康王与白大人因外邦进贡的问题在书房内有过争吵。
外邦,蛮夷,私兵……
电光火石之间,桑枝忽然想通了一切,闻朝所有拥有封号的王爷到了年纪后会分派到封地画地为牢,他们是曾经离皇位最近又痛失的人。
而现在皇位的第一顺位人是在位皇帝的儿子们,想要兄弟继位除非无子无孙,皇帝目前有近二十个儿子,连孙子都有十来个了,怎么都不可能轮到兄弟坐这个位置。
假设康王是七年前陷害白家的人,那么暗养私兵要造反的人一定是他,白家犯的最大的罪是养私兵,而当年也的确找到了大量私兵,这种确凿的证据无法作假。
白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康王怕事情败露才会一不做二不休将罪扣到了白家头上,既能除掉隐患,又能洗白自己。
但七年后又得知姜时镜暗下不停地查白家案,不管是否要翻案,对于康王都是一个定时炸弹。
潜藏筹谋那么多年,成功近在咫尺出任何一点差错都会搭上半生心血。
所以姜时镜四个月前在颜府暗中查案,无意间让整个颜府都处在风声鹤唳中。
等等……那与李刺杀牙儿又有什么关系?当时他们吃饭时讲的什么来着?
时间久远,她隐隐有些记不清了,但依稀记得好似与幕后人有关。
她好像探到了答案,又仿佛答案面前还笼罩着一层雾气,遮盖真相,如何剥开都看不透。
小飞鱼趴在床边渐渐陷入沉睡,喉间的鸣声随之消失,屋内再次变得极其安静。
橘红的烛火在钻进来的寒风内摇曳,映在墙上显得张牙舞爪,似要爬满整个墙壁。
桑枝把叶景留下的信折起来放在火苗上点燃,炙热的火焰卷上纸张不消一会儿就吞噬了整个纸张,甚至差点灼伤她的手指,她把燃烧的纸扔在炭火盆里,任由它变成灰烬。
然后取出笔墨纸砚,将自己的猜测尽数写到信上,打算等明日一早用信鸽传到昆仑。
做完一切后,她又出了一身虚汗,后背的伤口没有包扎起来,无意间与被子相蹭,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取出蛇缕蛊,褚偃就没了能威胁她的武器。
明日她就带着小飞鱼喊上开心,先把那条臭蜈蚣打一顿。
昆仑,玄天刀宗。
层峦叠嶂的雪山峰藏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常年不化的积雪让整片山头覆着薄纱,在阳光下散着金光。
山腰间凭借着地势伫立着极为庞大肃穆的山庄,上山路隐在雪色中,蜿蜒而上。
晋江
◎武林大会06◎
错落有致的房屋建立在稳固的岩石上, 山峰最中间空出了一块用于练武的椭圆形场地,场地周围沿山搭建了两层半包围式的观景台,连接着后山的天池, 化开的雪水会顺着汇集到天池内, 再通过挖掘开的通道流向山脚。
大量的刀宗弟子聚集在练武场, 围观着一场极难遇的比武。
少年袭一身红衣劲装,马尾在寒风中肆意飞扬, 手中的重剑所到之处会有强劲的剑气冲出, 地面铺的青砖石被砸得四分五裂。
与他交手的是一位白衣青年,手持长柄大刀, 兵器碰撞的声音一迭连声。
有的弟子站在最外围瞧不见, 索性轻功上了观景台。
半烛香后, 白衣青年手里的刀在重击下脱手,向后飞出插进了地里, 胜负分出,围观的弟子皆鼓掌叫好。
姜时镜走到后方拔起大刀,两把加起来近乎一百斤的武器, 在他手里轻若羽毛, 他将长柄大刀递给青年,桃花眼弯成一条弧度:“承让。”
“半年不见, 你的武功又上了一个台阶,想来这次武林大会头筹, 必然是落在你身上了。”青年接过刀微笑道。
姜时镜将重剑抵在地上,轻笑道:“我不一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