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一个他之前没注意到的突破口。
江怀黎给他系好披风后,站起来四处看了看,除了澜王府的人,四周没有其他人,马跑起来又太颠簸,重伤之人不宜坐。
他把伞放下,俯身把这个瘦骨伶仃的伤患抱了起来,“我送你去医馆。”
不只那人惊了,澜王府门口那两个扔人的家仆也惊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救被我们澜王府重罚的人?要不要喊住他?”
“你还喊住?你没看到那谁吗?”
“谁啊?”
“王妃!”
“哈?”
“我们王爷未过门的澜王妃!”
“嘶!——”
江怀黎把人送到最近的医馆,留下钱就匆匆走了。
他又来到了秦少傅的住处,府上管事看到他很惊讶,“小公子,您怎么又来了,老爷不在府上。”
“我知。”江怀黎提了提手中的茶叶和糕点,“方才惹少傅生气了,回去后越想越羞愧,买了些少傅爱吃的茶点特来给少傅道歉。”
如江怀黎所料,管事对他并没有成见,见他浑身湿透,衣摆上血迹斑斑,而外面的雨势没有变小的迹象,他把江怀黎带进了府,并让府里的小厮准备了热水。
小厮端着一盆热水进门,“小公子,您要沐浴吗?要是沐浴,我现在就去准备。”
江怀黎回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笑,“不用,这盆热水就够了。”
这个小厮就是他来的目的。
这个宅院只是秦少傅为进宫方便买的临时住处,秦家只有他他自己住在这里,秦府在几里之外,他的妻儿子孙们都住那里。
秦少傅勤俭持家,这里只有一个厨子,一个小厮和一个管事老奴。
这个小厮不仅是秦少傅的书童,还贴身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对秦少傅最为了解。
江府有江怀鸿在,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人,他已经在这件事上吃过亏了,想知道这些对他态度前后大相径庭之人的一些事,江府里不行,皇宫中麻烦,秦少傅这里的这个小厮最合适。
小厮把热水端到江怀黎面前,“小公子要净手洗脸?”
“不。”江怀黎掀开衣袍,把裤子卷到膝盖上,“擦一擦腿上的血。”
小厮看到他血淋淋的膝盖吸了一口冷气,他还以为江怀黎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刚要张口问他怎么回事,想到早上他来时,直接跪在青石板上那声响,又闭上了嘴。
江怀黎自己把腿上的血擦掉,到膝盖那里停住了。
小厮立即:“小公子,我去给您请个大夫来吧。”
江怀黎摇头,“不想让外人知道。”
他嘴边露出一个苦笑,欲言又止。
小厮知道为什么,即便他不说原因,他太了解了。
如果让外人知道,少傅可能会误会,会以为小公子故意让别人知道他给少傅跪成这样。
他挠挠了脑袋,“那我去给小公子拿点药膏吧。”
他很快拿来一盒药膏,小心地帮江怀黎涂,一开始只敢涂伤口周围,要涂破皮的地方时,他紧张地抬头看了江怀黎一眼,那么大一块皮没了,涂上去一定很疼。
果然,江怀黎细长的眉蹙在一起,一层细汗覆在额头上。
“很疼吗?”他问了句废话。
江怀黎却摇头,“不算什么。”
小厮想到这一年听到的关于他的事,这可能确实不算什么,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不要告诉少傅,我不想让他知道,再生出什么嫌隙。”江怀黎抬手又垂下,似是无措,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少傅为何这么憎恶我,是不想要我这个学生了吗?”
一年前小厮见江怀黎,那个众星拱月的小少爷何等的耀眼,何曾这样过。
“不是,小公子不要这么想,老爷其实不是……老爷还是很喜欢您的。”小厮摆手安慰他。
江怀黎抬眼,清润漂亮的眼里满是期待,“少傅对我的不喜,外人都能看出来,你为什么这么说?”
小厮看着他的眼怔了一下,“我就是这么觉得。”
他跟江怀黎说了一件事。
“有一天晚上,老爷半夜醒了,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梦,没继续睡,披着外袍走到书桌前写了很久的字。”
那天晚上他注意到油灯亮了,但老爷没叫他,他也就没过去,在对面房房间窗口看了一会儿,等灯灭了后,他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他去收拾时,看到了那张纸,老爷醒后皱着眉头把那张纸撕了,但他一直记得上面的字。
满满一整张纸上,写尽了四个字:“怀黎无错”。
江怀黎眼眸微动,问:“还记得具体是哪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