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只能得到“好些了”的敷衍之词,慢慢的,孙奚也会跟他说最近吃了什么药,做过什么样的治疗,说他听不到的次数在减少之类的消息。
这天下午,还没等他打过去,孙奚先打了个电话给他:“杨亚桐,凌游他情况不太好,受了点伤,我给你发个定位,咱们在楼下见。”
挂上电话,他想都没想就冲出了门,那种久违了的,奔跑着去见什么人的热情,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他身上。
这是主城区里的一栋公寓楼,商住两用,大部分都是用来办公的,很多小型的公司开在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杨亚桐没料到,一个多月来,他每天惦念的人,居然就待在距离他家不足一公里的地方。他把自己藏在林立高楼里的一间小屋里,外面喧闹,内里一片死寂。
“这是我老婆以前投资的小公寓,一直卖不出去,上一个租户刚退租,还没整理,他急用,就先让他住进来了。”电梯里,孙奚说,“以前是个小的摄影工作室,很多不要了的道具器材什么的,很乱,可能他病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看着杨亚桐垂着的眼,他满是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应该早点收拾好的。”
“谢谢你孙老师。”他感激地注视着孙奚,“谢谢你叫我过来。”
杨亚桐清晰地看见了凌游把愤怒强压下去的过程。
“你怎么把他弄来了?”
孙奚憨厚的脸和圆乎乎的体型,装起无辜来,特别的逼真:“哎?不是你要他来的么?”
“我什么时候——”
“我给你打电话那会儿你喊‘桐桐’来着,我还以为你要找他,就赶紧把他叫来了,一分钟都没敢耽搁!”
凌游无力无奈的表情让杨亚桐有点想笑,然而当务之急是检查他的伤。
只是一小段时间没见,他的头发看上去更长了一些,也疏于打理,就这么乱着,颓丧着。他伤在头上,分开头发,孙奚毫不客气地往他脑袋上倒了小半瓶碘伏。
凌游“嘶”一声。
“师兄你很疼啊?忍一忍。”
“有点凉。”
距离他撞伤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耳后率先凝固的血和头发混在一起,越扯越乱,杨亚桐小心地用剪刀剪掉一部分头发,暴露出一条两三公分的伤口,像一只半睁开的血红的眼,一种黏稠的、挥之不去的残忍,他上过那么多次手术,却还是感觉到心和手同步抖了一下。
“还在出血,走吧,去医院。”
凌游侧过头躲避:“消个毒就行了,不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