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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2 / 2)

崔锦之直接将御赐的尚方剑挂于郡守府前,无论是贪暴恣行、恃威逼弱的官员,还是倚势害民、暴横敛财的豪强富户通通被处以极刑。

整整三日,军卒每每从河道取来水冲刷,郡守府外的地面上仍是一片暗红。

可城中的百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暴骨收,哭声绝,闽州平定。

整个东南一带的官场纷纷接到消息,胆颤心惊地上下修治,一时间修举纲纪,奉公守法,风气一片清明。

崔锦之随即放发下本该有的赈灾粮,命令军卒重建河堤,若有百姓愿意参与进来,均付以正常的口粮与工钱。

不仅挖建用来疏通积水的河道,还在两岸种植上垂柳、落羽杉等树种。

至于田间劳作,周景铄带人查看一番,才知道原先邓翰墨发放的是玉米种子,玉米怕涝耐旱,根本不适宜在多雨的闽州种植。

百姓们这才明白邓翰墨是想做戏给朝廷派来的人看,纷纷唾弃咒骂,又欢欢喜喜地捧着高粱、黑豆等作物重新耕作去了。

崔锦之立于筑坝不远处,同周景铄并肩而立,看着无数个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百姓们捧起一块又一块的条石砌体往上搭建。

此时正值夏季,地面的沙砾都被晒得炙热滚烫。

可百姓们脸上却都是真挚的笑意与轻松。

周景铄同她沉默地看了好一会,才郑重道:“拯溺救危,百姓感念,燕有崔相,实乃大幸。”

崔锦之微微一笑,墨玉长发半散身后,清冷如月。

“治生民之弊,诛贪贼之官,都不过是为人臣的本分罢了。”

过往

崔锦之掩唇轻咳,周景铄问道:“丞相的身子要不要紧?”

她轻缓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陈年顽疾罢了,每每操劳过久便是这样,周大人不必担心。”

正在河坝上同百姓们一同运送条石的祁宥似有所感,抬起头来向崔锦之望来。

察觉到遥遥投射而来的目光,崔锦之放下衣袖,冲他轻笑。

周景铄也看到了,他叹道:“四殿下……是个好孩子。”

“虽为天潢贵胄,可却无半点骄矜之气,整个人沉稳有度,丞相将他教导的很好。”

“殿下天生心性如此,臣不过是教之以德罢了。”崔锦之仍面带微笑。

这些日以来,祁宥和百姓们同吃同睡,每日风雨无阻地修建水坝,穿粗麻,吃淡饭,可眉宇间从无一丝一毫的不耐之情。

更有一次,在他褪去外衣搬运东西时,露出背后那条狰狞可怖的伤疤时,有混得相熟的百姓壮着胆子问他。

少年只轻描淡写道:“那日剿匪留下的。”

百姓们这才知道原来除了狮山祸害的恩人是祁宥,如今闽州城上下,除去膜拜丞相赈赡孤寡,肃清风气之恩,亦纷纷感念佩服祁宥仁德勇敢的品行。

崔锦之看着少年有力内敛的背脊,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骄傲,但很快又收敛好情绪,同周景铄往驿站方向走去:“我已写信向陛下禀明闽州的情况,并且举荐周大人为闽州新任郡守,相信任令很快就会下来了。”

“但此番清洗牵连甚广,空缺的职位太多,周大人要尽快提拔信赖的人,否则只能由吏部调派官员了。”

周景铄眸色一暗,答道:“多谢丞相提点,臣在闽州也有几位不愿同邓翰墨之流为伍的同僚。不过……萧薛两党如今插手政事颇多,丞相此番回京,怕是还有一场大动作。”

她不急不缓地走着,淡然道:“工部、吏部都与闽州脱不了干系,只怕陛下那边已经查出来了。”

不过离京一月,却半点风声也不听见,只能说明当今圣上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周大人也想起了皇帝优柔寡断的性子,才致奸佞横行,小人谄媚,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说话间已行至驿站,二人由于庭院中谈论了好一会政事,崔锦之才缓缓引起另一个话题。

“离京前,叶老曾对锦之说,周大人含章未曜,襟怀坦荡,锦之如今才知道叶老所言不虚。”

她悠然地笑了笑,“如今闽州风气清正,周大人一身抱负尽可施展,待几年后做出一番成就,锦之亦可举荐周大人回京。”

周景铄脸上感动之情立现,可激动之后却苦笑着摇摇头:“臣曾经以为,若想建功立业,必须削尖了脑袋往京城去,如今被贬两年,臣终于明白,于闽州做一城父母官,兴利除害,安乐百姓,才是臣此生所求。”

他似是感悟又似悲伤道:“丞相宦海沉浮,亦能秉持忠于百姓之心,而我……”

话未说完,便见一女子捧着茶水向这边走来,正是荣娘。

这些时日崔锦之忙于大清洗,就将荣娘交给了医官好好诊治嗓子,今日才见到了她,刚想笑着开口。

周景铄却神色惊讶,失声道:“……荣娘!你为何会在这儿?你不是离开闽州了吗?”

荣娘亦怔楞在原地,手中的茶盘都略微颤抖起来,她很快低下头,将东西往崔锦之面前一放,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崔锦之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开口问道:“周大人同荣娘相识?”

他神色怔忪地站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颤声说:“……是。”

“荣娘……是闽州一位猎户的女儿,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就住在城外不远的猎屋里。两个月前,荣娘拿了猎物去别的郡县贩卖还钱,回来时……”周景铄痛苦地闭了闭眼,“闽州爆发洪灾,死伤无数,她爹也……”

“当时邓翰墨在闽州城一手遮天,百姓孤苦无依,被他压榨得走投无路,荣娘想为爹爹报仇,甚至要亲手宰了邓翰墨。可她哪里斗得过邓翰墨,我怕她出事,将她拦了下来。”

他苦笑一声:“是我没用,不能替她报仇。荣娘当即就离开了闽州,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

周景铄又抬头望向崔锦之,“不知丞相是在何处遇见荣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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