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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2 / 2)

孙兴安铁青着脸色,骂骂咧咧地冲车内钻出来,却在看到眼前黑压压的将士们瞬间如同掐住脖颈的鸡,噤声了。

他定了定心神,冷哼一声为自己壮壮胆子,抱着盒子下了车,皮笑肉不笑道:“咱家是新任的监军,见过楚王殿下了。”

祁宥低垂眼帘,漠然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孙兴安,才缓缓抬高手臂。

身后的将士们齐刷刷地将手中的利刃收回刀鞘中去,看得孙兴安暗暗吃惊——这才离京两日,这位楚王便能将通州大营的兵卒训练得如同自己的私兵,当真可怕。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过众人,心里盘算着向京城报信的事,手中将那木盒递了过去,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是京城赐下来的,殿下还不快打开看看。”

祁宥随意扫视了一眼那木盒,伸手打开,见里面赫然躺列着一个血迹斑斑,死不瞑目的头颅。

周季同小声地倒吸了一口气:“娘咧,你管这叫赏赐?”

那宦官本想看到祁宥惊惧的模样,却没成想他的薄唇竟还轻轻扬起一抹浅笑,“原来是逆贼的头颅,多谢公公不辞辛苦地送来。”

他转身面向将士们,高声道:“此乃奸佞薛成益的头颅,陛下特将他送往隐阳,望诸位,铲除奸贼,以清王道!”

“铲除奸贼,以清王道!”军士们群情激动,如雷齐声振臂高喊,一时间军心大振。

孙兴安却忍不住白了脸色,不是说……楚王听见要将人头挂在隐阳城外必然会拒绝吗?

不是说什么怕激怒逆贼,拒不肯受命吗?

这四皇子祁宥……怎么和他的老师完全不是一个样啊?

那年轻男子转过身来,俊美的面庞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今夜驻扎在此,公公百里奔波,不如入帐休整吧。”

话音刚落,两个将士便沉默着出列,不由分说地架着孙兴安往营帐中走去,“诶!……你们……”

待在原地的祁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木盒中脑袋,竟然还伸出手抓住头发提了出来,那头颅在手中滴溜溜地转了个圈,瞪大双眼,像含着多少怨气似的。

周季同无声地张大嘴巴,从心底敬佩起了眼前这位楚王殿下。霍晁这么些年都被祁宥“历练”出来了,面不改色地看了眼那头颅,开口道:“不过才两千将士,竟然还要派监军,景王殿下莫不是在防贼?”

少年颇为愉悦地将薛成益的脑袋“咚”地一声丢回木盒里,心里想着祁旭的手段真是如孩童一般幼稚,莫说是薛成益,就是祁旭的脑袋他也是提过的,还能被这东西吓到?

面上却从容不迫地微微一笑:“哪里是想要监军呢,只怕是盼着搅浑这滩水,让我们死在隐阳才好呢。”

援军

一直到夜阑人静,万籁无声之时,祁宥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过那串佛珠,霍晁才一把撩开营帐,快步走了进来。

他低声道:“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咱们的人故意没去孙兴安的帐前守着,他半夜便偷偷溜出来,放了一只信鸽。”

少年神色未变,眼帘低垂着,淡声道:“拦下来了?”

“是。”霍晁递出一张小巧的信纸,祁宥接过后打量了一眼,又丢了回去,笑道:“还真是祁旭的一条好狗,事无巨细到了这地步,怕是想连我晚上吃了什么都写上去。”

“模仿他的字迹重写这信,就说通州大营的将士们并不服我。”少年吩咐道:“其余的自己看着编吧。”

“啊?”霍晁大吃一惊,“我写?别呀殿下,我又没元思模仿别人字迹这本事,殿下高看我了。”

祁宥觑他一眼,“你这手丑字不写的和孙兴安一模一样吗?一时间军中还真找不出来这么丑的字,别推辞了。”

霍晁:……

他嘴撅的老高,十分不快地从袖中又掏出一封信,哼了一声:“京城来的信。”

指尖微顿,祁宥猛地抬头,拿过那封信,正要拆开,又面无表情地看向一旁脖子伸得老高的霍晁,“还赖在这儿做什么?”

霍晁颇为遗憾地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儿蹿出营帐去了。

祁宥低下头,快速但小心翼翼地拆开了这封信,连手心也不自主地发烫起来,那信上简简单单地写着一行字——

“传令穆临,调动东南驻军,以防南诏异动。”

少年不甘心地将这信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终是相信再无他话了。

是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字迹,分明温润隽丽,却透着一股子冰冷。

他闷闷不乐地丢开信纸,想着自己如今离京整整两日,她竟然半分关切之情都没有,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同将士们相处得不好,有没有吃饱穿暖?

她……当真一点都不想他吗?

可祁宥最终还是默默将信纸捡了回来,指尖轻柔而珍重地描绘过熟悉的字迹,感受着胸膛间疯狂奔涌的思念,自嘲地笑了笑。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坐成一尊雕像的祁宥终于动了动,他挽帘出帐,眯眼看着天边一线薄光,心中思量着京城如今的局势。

将人头挂在隐阳城外,还打上振奋军心的旗帜,实则为激怒虎豹军,屠戮百姓,让自己和顾云嵩战败,这样的计谋必不是祁旭想出来的。

卫国公虽然病重,可他毕竟还没死,本在朝中就能和老师分庭抗礼,如今监国权落到了萧家的手里,原本只作壁上观的一些大臣,怕是要闻风而动,向萧家示好,只怕老师更加寸步难行。

只希望他在京城的部署,能够万无一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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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德发丝尽乱,嘴唇干燥苍白,手握长剑立于城楼之上,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大军,心渐渐沉了下去。

旌旗猎猎,金鼓如雷,战马嘶鸣,气氛凝重。

只见战鼓声响彻天地,在隐阳城的百姓人心惶惶,手脚松软地不知道做什么好。

而西南面城楼上的守军却肃容以待,弯弓搭箭,已然瞄准了不断逼近的前锋大军,他们手持刀盾,朝城门气势汹汹而来。

而城楼之下,张元德已让儿子张诏点了五千亲兵出门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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