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他和他爸刚搬进李家,他没到上小学的年纪,又上不起幼儿园,便每天跟着他爸在庭院里干活,脸上、手上都是泥巴,身上没一天是干净的。
那时的李蕴也才十岁出头,上着a市最贵的小学,每天都有司机接送,周末有时会穿着昂贵的小西装坐在二楼落地窗前弹琴、有时会邀请门当户对的伙伴们在前院举办派对,李蕴家世最好、长得最好,在伙伴群里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像是大发慈悲融入百姓里的小王子。
原本在前院干活的李明让被他爸转移到了楼上,料理钢琴房里的花草。
站在李蕴平常弹琴的位置,李明让羡慕地俯视着楼下的李蕴。
此时,同样是俯视的角度,同样穿着昂贵的西装,可李蕴没了那时的矜持贵气,他头发凌乱,眼眶红得吓人,领带松松垮垮地圈在脖子上,衬衫的纽扣也解了两颗,锁骨若隐若现。
像要不到糖吃就撒泼的孩子。
走到面前的人让李蕴略有怔愣,吊着眼睛往上看。
李明让和他对视,话却是对着旁边两人说的:“需要我帮忙吗?”
张叔仿佛见到救星一般,连忙上前说道:“还好你来了,你帮我们把小蕴扶进去吧,他喝醉了,刚才还吐了,我和你林叔年纪大了,没力气。”
李明让应了一声,伸手去拉李蕴的胳膊。
结果手指还没碰到李蕴的衣服,就被对方一掌拍开。
毕竟不是长辈,李蕴对他没那么客气:“走开,别管我。”
李蕴的力气很大,拍得很疼,但李明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趁其不备,一把抓住李蕴的小臂并将其从地上扯了起来。
李蕴猝不及防,一头撞到李明让身上,他喝多了酒,明明撞得不重,却在一时间有种被撞得眼冒金星的晕眩感。
一股无名的怒火噌地冒了出来。
不等李明让把他扶好,他抬手又是一掌拍在了李明让的脸颊下面,啪的一声,异常清脆。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李蕴的心跳声撞击胸膛,情绪起伏激烈,他用通红的眼瞪着李明让,“你谁啊?凭什么管我?”
旁边搭手的林叔和张叔都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喊着李蕴的名字。
李明让被打偏了脸,但很快转了回去,光晕下他的脸上浮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仗着身高和体型的优势不给李蕴挣脱的机会。
“回去。”他言简意赅。
“放开我!”
李蕴的巴掌拍在李明让身上,李明让仿佛感觉不到疼。
僵持片刻,李明让蓦地弯了下腰,毫不费力地将李蕴打横抱了起来,随即抬脚朝偏门走去。
林叔心惊胆战地跟在后面,张叔也赶紧把车开回车库。
一路上李蕴都在挣扎,嘴里骂骂咧咧,吵醒了早就睡下的阿姨们,直到来到楼上卧室,他的动静逐渐变小。
林叔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李明让走进去把李蕴放到床上。
李蕴竟然睡着了,绯红填满了白皙的脸,还真像个孩子。
李明让蹲到床边脱了李蕴右脚的皮鞋,虎口抵着脚踝,手指轻轻按压了下。
床上的李蕴疼得闷哼一声,似乎想起来,无奈意识太沉。
“这里肿了,可能扭到了。”李明让对林叔说,“不严重,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请医生过来看看。”
“哦哦,好的。”林叔抹了把汗,心想难怪李蕴下车吐完就不走了,还是年轻人观察细致。
林叔让阿姨进来照顾李蕴,李家有私人医生,刚刚已经打了电话,半个小时内能到,他和李明让站在卧室门口,愧疚的视线在李明让的肩膀处打转。
李明让就穿了一件短袖出来,衣服质量不好,李蕴嘶喇一下就扯烂了,还在肩上留了几道不浅的抓痕。
脸上也有抓痕,有些红肿。
“我替小蕴跟你道个歉,他心情不好……”林叔唉声叹气。
李明让倒很冷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事。”
“等医生来了,让他也看看你的脸。”
“不用麻烦。”李明让拒绝道,“我明天还要上课,得回去了。”
林叔挽留了几句,没用,看李明让脸上的抓痕没太严重,只好换了句话说:“今晚辛苦你了,还有你的衣服,我会让小蕴赔你一件新的。”
其实他的衣服不值钱,在地摊上买的,五十块钱选了很多件,穿着干活时被勾破个洞,没法再穿,就当睡衣穿了。
不过他没有拒绝,点头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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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蕴睁开眼睛,只觉头疼欲裂。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难受地按着太阳穴,昨晚的记忆还在,但一宿过去,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他记得在他和萧致曾经常去的那家餐厅里,萧致带着那个叫白小柯的人姗姗来迟,两人举止亲密,眼神交流之间仿佛裹了蜜一般,他和其他人都不是瞎子,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萧致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牵起白小柯的手,一脸幸福地说两人正在交往。
那一瞬间,李蕴的世界晴天霹雳。
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中间的事记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