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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1 / 2)

林殊文浅浅一笑,手指掩唇止了轻微的咳声。

莫布目色关怀:“着凉犯了咳症?”

林殊文摇头:“不妨事,先除草。”

他没招待过谁,但此刻莫布愿意来帮忙,自知不能太怠慢对方。

林殊文站在一块石阶上问:“要喝水吗?”

莫布摆手:“不用,俺从田里回来喝过,都喝饱啦。”

说罢撩起落下的袖口继续清杂草,林殊文不好偷懒,也开始专注地埋头干活。

一刻钟左右,莫布瞥见背对自己的身影晃了晃,连忙伸手搀扶。

他惊道:“脸色那么白,俺扶你进屋歇着,这块院子不大,清理起来最多二刻钟,俺处理剩下的就好。”

林殊文欲言又止,莫布不与他啰嗦,一手扶人一手推门。

映入眼前的旧屋内室让莫布“嚯”了声,老屋子家徒四壁,顶上的瓦还有地方渗水,正对脚边的地面仍能看到没有干透的水痕。

莫布想开口说这屋太破了,顾忌林殊文是个斯文人,硬生生忍住。

倒是林殊文不好意思,他道:“今后我会慢慢往屋子内添置家什,等有钱了先请人把渗水的地方做几处修缮。”

莫布哑口无言。

他不晓得多么锦衣玉食的日子才能养出玉雕似的少年,但面前旧屋的环境实在过于简陋,林殊文从地主的公子变成一无所有的农户孤子,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儿,能熬得住么?

但林殊文对此事不吭声,没喊过难受,带着憔悴的雪白病容始终安静温顺,莫布对他更加另眼看待。

莫布道:“俺来想和你说件事。”

林殊文侧耳倾听,莫布继续开口:“村里发生什么事都传得很快,听说你会写字,过些天会有几户人家找你帮忙写。”

林殊文瞳光亮了亮,嘴角很轻地抿起一丝弯弯弧度,梨涡浅陷:“嗯。”

就如莫布所言,之后的几日,陆续有村民站在篱笆门外,喊着让林殊文替他们写封家书。

村民把信交给出城的乡邻手上,托他们把信带去县城的官驿。

只不过凭借替人写信这样的手段挣钱始终太慢了,七八日下来,林殊文拢共就给四户人家写家书,挣得二三十文。

遇到热情的村民,他们还会把家中去年收成的果子分他一些,今日林殊文就分到几个梨子。

他怀里揣了几个梨子带到河岸洗,河对面赶牛的村民瞧见他,吆喝道:“天还冷,林公子用布兜揣果,当心衣裳湿了着凉。”

村民瞧见林殊文蹲在泥岸,身量轻小,瘦弱得很,怪感慨的。

八宝村虽不富裕,可没短缺过孩子们一口饭,小孩各个都长得皮实健康,没有哪个像林殊文这样瘦弱。

这名村民的家离林殊文的旧屋不太远,之前远远见过几次面,这会儿倒不怕生。

他不好意思地低头:“今后会添些家什。”

村民从莫布嘴里听过林殊文遭遇偷窃的事,大声喊:“俺给你指条路,咱们村西面有个专门烧窑的马老头儿,老头儿脾气古怪,时时念叨自己烧出来的东西不好,凡是他嫌不好的碗罐都扔了不少,俺还捡过好几个。”

于是林殊文就走到八宝村西面,找到左侧有两颗柳树的屋子,此地正是马老头的家。

老头家门大敞,院内似乎有动静,瞧不分明。

林殊文来的途中忐忑,徘徊在柳树周围,决定原路返回。

门内走出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灰白头发凌乱,一身布衣上沾着泥巴。

马老头儿没看清来人是谁,就道:“又来捡东西?行,就你了,过来给我搭把手,做好了送你几个。”

周围无人,老头儿叫的就是林殊文。

林殊文背回身,马老头疑惑:“谁家的娃娃,村里没见过你。”

林殊文盯着垂下的柳条,嗓音小:“林、林大成家的。”

马老头儿嘟囔:“林大成那孩儿不是进城做长工了?几年不见怎么越长越白嫩?”

老头烧窑正缺帮手,顾不上多想,一招手把林殊文叫进院子,使唤他干活。

“我骨头昨儿闪到了,看到这堆泥没有?把这堆泥淘好,再摞开,最后把摞好的泥装进大转盘内,还愣着干甚?”

林殊文呆呆的,老头儿指的一堆宛若小山似的泥巴:“干活啊!”

林殊文:“哦……”

他把袖子撩上胳膊,踩在板子上,秀气眉头轻皱,不知道如何下手。

马老头儿纳闷:“怎么林大成儿子进城几年回来就呆了呢。”说完在旁边淘了几下泥,“学着。”

林殊文不吭声,照着老头儿的动作有样学样。

他身上的病还没恢复彻底,平素吃得少,力气就那样,把淘泥撂泥的活儿做完,脸色白得像纸。

马老头儿吓一跳:“嗬,你去坐下歇会儿。”

林殊文气都没喘匀:“没、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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