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眉毛一竖,摆摆手:“听话。”
林殊文点头,在旁边的长条木凳坐好,两条胳膊发软。
马老头道:“你这孩子,生病怎么不开口说?”
林殊文:“……”
马老头:“罢了罢了,进屋挑几个碗罐,还有力气抱回去不?”
林殊文眼一亮,嗓音跟着亮了些:“有。”
马老头笑道:“听你都没力气说话了,去喝点水,拿了东西赶紧回家歇歇。”
林殊文给老头做了点烧窑前准备的活儿,拿得三个碗两个罐子,都是上批刚烧出来的,有些瑕疵,但足够用了。
走之前他扭头望乐一眼泥堆边自己刚才捏的小兔子,老头儿笑呵呵的:“我给你烧成兔子,改天过来拿。”
又道:“捏兔子的手艺不错,还挺巧。”
林殊文赧然,心想如果有木头,能雕出更好看的兔子。
旧屋添置新了新的碗罐,林殊文用十文钱向就近的村户买了一升米,三文钱买了个鸭蛋,把米存进罐子,准备熬点稀饭搭配炒鸭蛋吃。
清减的食物让来了八宝村半个月的林殊文迅速消瘦,白天他起了个大早,晚上烧的火还亮着微光,将柴火挪进土灶很快重新燃起。
春雨打着乌瓦,雨水落在窗外的芭蕉叶上,有点吵闹。
林殊文倾过左耳,声音小了许多。
他把昨夜洗好的米倒入锅内,水多放半勺,宁可用火烧开了熬久些,吃软的也不吃杂生的。
之后又把鸭蛋破开壳倒进铁锅翻炒,火势太猛,焦黑大半,他绷紧小脸,想了想,放几棵莫布前几日给他拿的粗盐。
天色灰阴,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林殊文蜷在一方小屋内沉沉昏昏的睡觉。
直到雨停,篱笆门外意外热闹,有人找上门来,喊:“小林公子,有事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明天老攻粗场~
林家旧屋门外站了三个人。
葛氏道:“小林斯文白净,写得一手好字,上次俺家找他写信,问过了,自小就请先生上门教书呢,念过好多书的,教你们家福宝,绰绰有余!”
又放低嗓子:“不过小林有点怕生害臊,咱们说话小点动静,别总盯着人家看。”
与葛氏一身浅灰色粗棉春衣不同,旁边的两名青年是杏花村周家的家丁。
杏花村周家,是这一带的几个村内最有钱的一户人家了。
周家年年种好木,挣的钱多,每年农忙都花钱请人干活,房子越修越大,用料越来越好,连看家护院的家丁都请了三四位。
葛氏旁边的青年正是其中两位,他们今日替周氏登门见一下林殊文。
周氏有双儿女,今年六七岁。
周氏二人观念比绝大部分出身农家的人超前,一旦家里有条件,就立刻请先生上门给儿女传授学识,教他们识文写字。
周家原来请的那位先生回乡里娶妻生子了,本来想请冯先生接替,但冯先生自诩是这一带唯一一个富有学识的人,自然有点心高气傲。
周家派人去登门冯先生家请了两次都没成功,今日葛氏到杏花村窜门,听闻此事,就把人领到林家旧屋门外。
葛氏替双方做了介绍,把来龙去脉讲清楚,目光转向白得跟面团似的林殊文身上,问:“小林意下如何?”
林殊文手头缺钱,没有急着回绝。
他轻声道:“我可以试试。”
两位周家的家丁见他生得面白文秀,虽然很年轻,但光站着那,气质看上去就与旁人不同。
彼此交换眼神,遂开口:“请林先生随我们到一趟周宅,夫人与先生见过面后再决定此事。”
林殊文点头:“好。”
家丁驱了马车过来,林殊文方才叫他们瞅着看了会儿不自在,此刻坐在车内,浅黄色的帘子隔绝四周,独坐小小空间,不断暗示自己要放松。
杏花村位于八宝村的一刻钟方向,出了八宝村往右直行半刻钟,过一座桥,绕个弯继续直行半刻钟,乘坐马车需要至少一刻钟的路程。
山野之下皆是矮田,时值春忙,田里插满青色稻苗。
林殊文借着车窗打量村外环境,眼前出现一条二十尺宽的河,河流正在涨水,水面清碧,白鸟栖息。
马车穿过桥面,又行驶半刻多钟,就来到杏花村。
春光好,正值杏花盛开的季候,整个村子几乎淹没在一片灿烂的花色中,雨水充沛的缘故,许多花瓣落下铺了满地,有风吹过,花瓣顿时纷纷扬扬。
林殊文拾起落入车的花瓣,马车停在周家门外。
他刚下去,就被一阵忽然随风飘起的杏花雨迷恍双眼,花蕊融成粉白的海,清香沁人,脸颊、发端、肩膀都落了不少花瓣。
他把身上的花瓣轻轻抖落,跟随家丁踏进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