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夏帝缓过来,静静地依偎在夏颜汐怀里。
他苍老得如同在寒冬里枯死的老树根,丑陋的外表里是空空荡荡的心。
“太子年幼继位,姜世岚垂帘听政,这些权柄看似风光却在险峰之上,随着新帝长大亲政,往往会把一直被压抑的不满流露出来,这些显赫难得善终。”
“姜家愚钝,不懂收敛锋芒,外戚干政自古没有好下场,即便是白子瑜也容不下他。”
“不然为何谏台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在端午前弹劾姜家?白子瑜昨夜连夜把札子递进宫,你说这又是为什么?”
说了太多话,夏帝的脸在昏暗的灯烛下显得发青,他要放任姜家和白子瑜斗,“懦弱的人不一定良善,我只是让自负的人认清他的无能。总之,姜家绝不是你的好归宿,太子一旦登基,姜世岚垂帘,白子瑜和姜家势必分庭抗礼,你何必搅进这场撕杀中!”
夏颜汐久久没再说话,脑海里不经意又浮现雨夜里白子瑜执伞而立的画面。
风雨吹打他的衣衫,那人立在阶下迎着风目送自己离开,衣袂飘飘,清矜君子的模样。
她眉眼明亮,请他相助师家筹粮脱困,自以为他会成全与自己这数年的师生情谊,却不想这人当时没有应承自己,是早就打算把自己献祭出去,成为压製姜家的第一块基石。
夏颜汐隻觉得胸臆间似淤塞了陈年旧疾。
离开垂拱殿,夏颜汐漫无目的地走在宫巷,从晋王开始,她身边的人都开始变了。
夏颜汐走在路上,花楹挑着宫灯照路,光芒晃动,夏颜汐看着自己的影子绰绰约约,心也跟着混混沌沌。
礼部开始筹备公主降嫁,姜世岚亲自给夏颜汐准备房卧嫁妆,四季的衣裳、床衾、妆饰发钗连镶嵌金丝的珠帘绣额图样都一一过目,另在礼部准备的嫁妆上她又从自己私库里又出了一份,将姜家最好地段的门面铺子抽走了大半填在里面。
这份真心与体贴,便是先皇后在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等这千式百样繁复精美的物件准备齐全,也到了大婚前三日该铺房的日子。
姜世岚从宗室与朝堂中选出了几位儿女双全或夫妻和顺的妇人,去公主府铺设毡褥帐幔,诰命夫人里面就有肖玲儿。
肖玲儿身着宽松的邹纱褙子遮挡小腹的突出,清晨就坐上轿子抬去了公主府。
直到傍晚,肖玲儿才回来。
脸色惨白地被桂溪和流星扶下马车,秋白见肖玲儿脸色不对,赶忙去了枫园。
白子瑜先让魏玠去找云月如。
她赶到后院,就看到肖玲儿一脸冷汗疼得哆嗦。
桂溪扶着人躺床上,说:“今天太后宫里的人把铺房的东西送过去,几位妇人都在帮忙,宫里的人看出夫人有孕,便让夫人一直在旁歇着,隻最后让夫人在床幔四角挂上了四个驱虫香包意思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