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济从紧绷的气氛里嗅出不安,利索起身赶紧告辞。
屋里没了外人,白子瑜再抬眼看师正杰时,眼底变得凝重。
“师将军不肯隐秘蛰伏,是想做什么?挥兵南下?带兵造反?宰了叶冬再衝进去宰了姜世岚吗?”白子瑜的语气严厉。
她虽然有意挑拨师正杰对京都的反意,可这份反意须得控制在她的掌控里,最后在最合适的时机交到夏颜汐的手里。
而且以夏颜汐此时的状态,师正杰的人绝对不可以暴露。
“白相公今日举办的这个会谈,谋划的难道不是造反?”
白子瑜眼眸微寒,遽然间身上的那份润泽退了干干净净,露出冷如冰山的尖锐。
师正杰在这一刻终于窥探到那润泽之下惊心动魄的黑暗。
“你也想反了这片天,不是吗?”
“你今日千般谋划为的就是姜世岚母子掏空国库穷奢极欲的证据,难道你拿到帐本,不想公布天下?”
说话间,师正杰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子瑜的脸,带着沙场之上横扫千军的威压,这一刻的野心暴露无疑。
他的野心与白子瑜的黑暗碰撞在一起,视线交聚时似有刀鞘闪出锋芒,倏然斩向那道冰山。
“我不要像父亲一样死在那份窝囊的忠君大义里,也不要让谁牵住我脖子上的绳,白子瑜,你也是与我一样的人。”
“皇帝要杀你,姜世岚要杀你,你不想反?”
他的怨恨在朔北的风沙里滋长,在十几年的饥寒里滋长,在姜家给他的旧米里滋长,在眼前这份松弛的富贵里滋长。
“凭什么我的兵连噎死人的白薯都能吃得眉开眼笑!凭什么京都里一两四金的龙团胜雪可以随便赏人,朔北的兵却吃不上两顿饱饭!”
“他们都是吃不饱的耕牛,累死累活,还要被你们糟践!凭什么!”
师正杰猛地起身踹翻了眼前的茶案,茶水泼了一地,芋头被摔出金黄的肉糜。
凭什么!
凭他们生来贫贱吗?
不!
这天下换一个人坐又能怎么样?
斗个你死我活,以强弱论成败,有何不可?
白子瑜看着眼前失控的狮子,听着他的咆哮,眉间紧缩。
魏犇此时衝进来拉住师正杰的胳膊,秋白也守在了白子瑜的身边。
“将军,冷静。”魏犇看了白子瑜一眼,把师正杰往后扯两步,拉开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秋白看了一眼被踹翻的茶案,脸沉若冰霜。
白子瑜点燃了师正杰的仇恨,却找不到可以浇灭烈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