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玠和秋白一左一右走进寝殿,长刀未收,血一路滴进了汉白玉地面上,似葳蕤春花,步步盛放。
那血停下时,丹落惶恐伏地。
白子瑜第一次燕居模样出现在宫墙里,隻用了一支玉簪束发,披着雪白的大氅进来时,那张如玉清执的脸上还是云淡风轻,让人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会在举手之间倾覆江山,狠心地坐看天下血流成河。
她脚步停在佛龛前,把断掉的香燃上,片刻间烟丝袅袅遮挡住佛像悲天悯人的神色。
姜世岚坐在玫瑰椅上,她虚汗不止,湿透的发髻贴在脸上,精致华丽的妆容盖不住皱纹上的老态。
重重的龙凤冠还压在她头顶,可那份不可冒犯的尊荣已经不堪一击。
“你叛国叛君,民心已散,师家凭什么受你驱使,你有一日会和我一样的下场。”
白子瑜转身间,清疏的眸底像是被什么点燃了,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无尽烈火,满身的清执独绝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执着前事的偏执。
“我会死,但你也不该活。”
白子瑜看着姜世岚短短时间内从风华绝代的美妇人变得老态尽显,问:“十七年前,南宁府十万难民为什么死?你和姜青禾到底是谁先投靠了皇帝?”
姜世岚本以为白子瑜会直接杀了她改朝换代直接登基,却不想对方会突然揪扯起那么多年前的往事,道:“你到底是谁?你是玉瑶皇后的什么人?”
她突然想起,白子瑜挑拨离间,煽动夏颜汐接管明镜司追查玉瑶皇后的旧事。
“十七年前,你年岁不大,可宁家没有十来岁的男丁。”姜世岚像是第一次打量白子瑜。
“我不过是宁家的未亡之人罢了,那宁家三百多个冤魂推着我来向你索命。”
姜世岚胸口伏动,想起苏锐在相府发现的密室,她嘴唇翕动,试探问:“你是……宁姝?”
宁家这个年纪的只有一人,宁家二姑娘,宁姝。
“可你密室也立了宁姝的牌位,你是男子,不对不对……”姜世岚下一瞬又开始否认,“怎么可能,你与宁姝长得完全不同,你五官与她没有一丝相似。”
“娘娘知道被火烧毁的脸长什么样吗?”白子瑜指了指自己的脸,“这里曾有千沟万壑,可被西羌蛊术移花接木,换了一张脸,从头到脚,都不再是我。”
姜世岚瞠目结舌,喃喃道:“怎么可能?”
白子瑜看着姜世岚,竟笑着说:“这世上魑魅魍魉万千,谁又能说得清呢。”
姜世岚像是被吓到,她的肩膀塌了下去,瘫在玫瑰椅里。
“你果真是她,怪不得……怪不得你一直护着汐儿。”她目光穿透白子瑜,巡睃半天,似乎才在白子瑜的身上找到了宁姝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