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世人仍是不明白,一国独占中原半壁江山的大楚,怎就亡了国。
两辆马车在驻马碑前停下,前头的马车下来一名青衫人,独自走到碑前,伫立良久。而后又下来一名白衣女子,她走到青衫人身侧,凝望着石碑,淡然道:“据说碑上原先隻刻有驻马二字,寓意北方外势不得入侵,后来这篇进上檄文是薛弼加刻上去的,惹得商歌老皇帝龙颜大怒,此后再不从北门出。”
赶在春闱前入城的,正是李长安一行人。
李长安神色淡漠,嗓音听不出喜怒,道:“天下读书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君心难测。薛弼此人却深谙此道,其屠龙士术远胜于捭阖之才,可惜碰上这么一位专横霸权的君主,即便做上了一朝首辅,也算怀才不遇。只不过古来帝王将相,没几位能真正让他一展拳脚的,否则薛府也不会落得满门死绝的下场。当年老皇帝若早一些看过这篇进上檄文,或许北府军尚有一息生机,如今北雍亦不至于走到这步田地。若说后悔,大概便是当年没能为老首辅留下一星半点的香火延续。”
白衣女子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犹豫了半晌,轻声道:“楚先生曾说,薛家有后,凤凰在中,麒麟在北。”
李长安微微侧目,眼神中满是讶异,而后她缓缓闭眼,释然笑道:“如此便好。”
随后二人转身一同朝马车走去,李长安转了话锋道:“当年老剑神许黔娄在剑术一道上远超于我,可惜大楚皇帝守国门,身为帝王之师的许黔娄在那场攻城战中随之下落不明,那把名为少一人的第一名剑一同销声匿迹,据说还有一本剑谱。昔年我游历江湖时曾多方找寻,也未得半点蛛丝马迹,你可知此剑出自东越剑池?”
洛阳愣了一瞬,默然点头。
二人已行至马车前,瞧见燕白鹿迎面走来,李长安笑了笑,不再言语。
不论以前驻马碑寓意为何,如今这块坐南面北的石碑只有一个意思,所有大军马蹄皆要在此停下,不得过碑半寸,能入城的唯有三千皇城禁卫军。故而,离长安城五十里时,燕白鹿便下令白马营在长安城城防管辖范围内就地驻扎。
洛阳先行上了马车,李长安与燕白鹿又走出去一小段,离马车稍远一些。
因燕赦官居正一品,燕家在长安城有御赐的将军府邸,只不过燕赦回北时带走了大批家仆扈从,留在长安城的大都是一些经不得长途奔波的老弱妇孺。很有一股子一去不复返的意味在里头,以至于当时长安城的大小官员,尤其是庙堂里那些正值青壮的武将,都在猜测北边的狼烟若提早点燃,燕老将军还能撑几年,到时候三十五万兵马到底花落谁家。
李长安回头望了一眼后车座驾上的宁
折,道:“这么一大帮子人都要住到你府上去,隻带一个宁将军入城,未免有些欠妥当。就算多带几名亲卫,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燕白鹿微微摇头,低声道:“如今不比以往,万事皆得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