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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余祭谷才沉声道:“请殿下退回城内,就是死,这两万人也得死在战场上!”

洛阳凝望着魁梧老者微微颤抖的背影许久,未曾后退半步,反而走上前,与二人并肩而立。虽不知晓每一个人的名字,但她要亲眼看着这些人倒下,记住他们的身影。

这是她该做的。

一夜厮杀。

天色微亮时,城门再开,不等东越骑兵尽数涌出城,那些仅剩不到三成的东定骑军毫不犹豫,撤退离场。

晨曦冉冉,染透鲜红的铁甲与战刀,在金辉中更加殷红。

两万多具不分敌我的尸首上,仅零星站着寥寥数人。

他们抬头望向东日,脸上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城门刚开没多久,出了兵又收了兵,城内街道上仍旧空空荡荡,不少门户开了一条门缝,或是半扇窗户,里头的人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那些回城的骑卒身上甲胄依旧光鲜,不见半点厮杀过的痕迹,头盔下的脸孔皆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瞧见这幅场景,半大点的孩子都知晓,这是打了败仗,昨夜出城的那批骑卒没一个回来,败的彻彻底底。

到了晌午,人们才瞧见那些从战场回来的伤兵败将,有些缺胳膊少腿相互搀扶,有些被人抬着刚入城就断了气,两万人出城,回来的不足百人。

一个拄拐的老人与这些伤兵擦肩而过,走向城外,他身后跟着几名满面哀容的妇人。几个伤势较轻的甲士驻足侧目,脸上皆是惊诧的神色,而后不约而同收回了目光。他们认出了老人,却没人敢出声。

老人停步在城头下,抬眼望向那个走在队伍最后的年轻人。

年轻人腰间那把金错刀已染红的看不出本来样貌,一手提着一把缠着红绸卷了刃的东越刀,一手夹着一个染血的头盔。

年轻人的身后,是一片满目疮痍的焦黑长野,成群的乌鸦盘旋在上空,满目触及皆是人与马的尸首。

有多少年不曾见过这般惨烈景象了?

二十年前都不曾如此,难道东越真的要亡了?

满脸血污的年轻人走到老人跟前,愣了愣,而后默不作声的将刀与头盔放在老人脚下,继续朝城门走去。

头盔属于那个才娶妻不久,尚无儿女的年轻校尉,刀则是老卒的,这二人是父子。吴金错虽认不得老人,但从样貌上能瞧的出,这老人与那对父子应是祖孙三辈。老人身后跟着的几名妇人,便是他们的妻妾。

身后传来哭喊声,吴金错不敢停下脚步,方才他便瞧见,那老人有一隻跛脚,应是在沙场上留下的病根。三辈从军,独子独孙皆战死,死后连个全尸也留不下。可在身后那片长野上,还有更多与这对父子一样的袍泽,这世间最后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处衣冠冢,与一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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