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将食盒摆在他面前,笑道:“机会就在眼前,秦先生可敢一试?”
秦修竹打开食盒,愣在当场,而后竟是仰天大笑。
院外,折返而回的秦归羡听闻笑声,停下了脚步。
树欲静而风不止,尤其是坐拥数百年基业的祁连山庄。
当年李长安游历江湖时,秦学鸿只是众多年轻俊彦中的一个,祁连山庄也不过是偌大江湖中的沧海一粟。但林子大了,飞禽走兽随之涌入,鱼龙混杂之下心性往往再难坚定,随波逐流已成常态。
好比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碌碌无为的中年男子,年轻时也曾鲜衣怒马少年凌云,奈何岁月不饶人,意气也迟暮。
秦修竹盖上食盒,放在自己脚边,算是收下了这份“薄礼”。
李长安笑吟吟道:“秦先声若有何打算,不妨趁此详尽交代,到时候我也好里外策应。虽明面上不能与朝廷撕破脸皮,但私下里看在二小姐的份上,我定当竭尽所能。”
秦修竹淡然一笑,儒雅随和,气态与某人颇有几分相像,不急不缓道:“在下原本有一下下策,最好的结果便是保全羡儿,王爷此时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此计已可有可无,也用不着与王爷为难了。”
这桩买卖,身为上家的李长安尚未开口出价,对方便急不可待的把所有家底双手奉上,换谁都得心存疑虑。饶是知晓秦家那点破布篓子的腌臜事儿,李长安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李长安微微眯眼,试探问道:“秦修竹,你背叛山庄,仅是为了替你发妻报仇?”
中年男子神情微愣,许是想起了结发之妻,眉眼愈发柔和,平静道:“王爷倒是知道的不少,在下暗地里找寻了多年几经周转才有了一丝眉目,如今证据确凿,在下理当为发妻伸冤。当年我没能护好她,是我无用。”秦修竹轻声叹息,“什么叫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百无一用才是书生啊。”
言罢,他举目望去,秦归羡满脸震惊的站在十步开外,显是听见了二人之间的言谈。
秦修竹倒也不遮掩,微笑道:“王爷,幽州离北雍相隔千万里,在下也明白祁连山庄于王爷而言实则为鸡肋,庄子里这些金银珠宝王爷若瞧的上眼,拿去便是。秦修竹隻恳求王爷一事,无论王爷答不答应,秦修竹也隻当王爷应允了。若王爷愿收拢山庄势力北迁,秦修竹感激涕零。”
李长安当下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般强买强卖,是咬定了我不会弃之不理?”
秦修竹缓缓摇头。
此时秦归羡疾步上前,大声质问道:“父亲!她是朝廷的人,您怎可将山庄托付于她?!”
这些年被沦为山庄笑柄的中年男子仍是神色平静,抬了抬手,朝李长安道:“王爷礼重情更重,在下当年虽弃笔从商,好歹也寒窗苦读十年,不敢说圣人教诲,但这点道理尚且明白,唯有将小女交给王爷,在下死也瞑目。”
数百年的祖业说让就让,若信了,不是李长安疯了,就是秦修竹疯了。秦归玉的脑袋是块敲门砖不假,秦修竹对山庄心怀怨恨也不假,但仅是如此,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中年男子便不顾一切离经叛道,实在难以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