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等,便等来了头场雪。
隔壁院落的大门,再没敞开过。
王大夫不禁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旁人所说,是克夫的命?不仅克死了丈夫,连隔壁邻里也受牵连,先是一对年轻夫妇,丈夫去了京城听说做了大官却留下新婚不久的妻子两地相隔。接着是一对姐妹,自打走后就再没了消息。最后这俩爷孙,听那小丫头说以后要去闯荡江湖,练一身好武艺为爹娘报仇,不知有生之年可还能再见?
外头的世道如何,王大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生来就是采药人的女儿,长大嫁给了另一个采药人,家国天下江湖纷争,这些都与她无关。只要关外的蛮子没打过来,有一日安生过就过一日。镇子上的人,不大都是这般过活的?
王大夫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抬起头,小雪飘飘洒洒落在她的眉眼上。她开怀一笑,嘴里呼出一口雾气,小声念叨着一首儿时听过的市井小调:“瑞雪兆丰年,红梅报新春,来年金稻穗,人人吃饱肚……”
一群孩童的哄闹声,打断了王大夫的思绪。抬头望去,只见路当中站在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他就那么站着仿佛浑然不知额头淌着鲜血。那些闯了祸的孩子应是看见了她,才跑没了影。
少年低着头,嘴里喘出的雾气时而急促时而轻缓,身侧双拳指节泛白,显然在极力隐忍。
王大夫走上前,柔声道:“孩子,莫怕,你家住何处?”
少年没有吭声,血水沿着脸颊滴落。
王大夫犹豫着又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孩子,疼不疼,要不来我家,我给你上药,我是大夫。”
少年此刻才仿佛恢復了神智,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温良的女大夫,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草药篓子,紧抿着唇,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大夫这才发觉少年竟是双目重瞳,难怪那群孩子欺负他。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帕,小心翼翼擦了擦少年下巴上的血迹,见少年并未反抗,便大胆拉起他的手,欲往自己家里去。
那群本该回家的孩子忽然又从拐角窜了出来,绕成一圈将女子与少年围在了当中,嘴里怪叫着什么“寡妇捡了个小怪物当儿子”,一面朝二人掷石子。
就在少年一怒之下挣脱王大夫的手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人,一脚就将其中最大的一个孩子踹倒在地,似乎犹不解恨,单手拎起那孩子的后衣领子对着屁股蛋就是一顿抽打,直抽的那孩子哇哇大哭。
看清那人衣着样貌,王大夫眼眸一亮,惊喜道:“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