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的炎热悄然褪去,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换了一身锦缎常服的燕赦微挺着肚腩负手在背,仰头望了一眼遮云楼转身出了府门。
将军府门前,管事恭敬立在马车旁,见着富家老爷打扮的大将军微微垂首道:“酒蟹已备妥,请将军登车。”
燕赦嗯了一声,撩起下摆认登上车,钻进车厢前回头问了一句:“老吴啊,先前让你挑几斤最肥的给王府送去,你送了没有?”
管事笑着点头:“大将军放心,昨日就差人送去了。”
燕赦低头钻进车厢,管事还能听见老将军的小声嘀咕,“这都入秋了人还不见回来,跟年轻那会儿一个德行,出了大门就撒野,外头到底有啥好的能比的过自个儿家里……”
马车缓缓驶出,管事立在原地目送,多看了两眼那名跟在马车旁腰间那柄金错刀比主人名声更甚的青年男子,叹息道:“若是小姐在就好了。”
出了城,马车上了北凉道,一路向东。
北雍十三郡,北凉道横穿五郡,其中朔方郡与泷水郡毗邻,相隔百里。
走出一个时辰,一辈子习惯骑马驰骋的燕赦在车厢内憋闷的慌,撩开车帘倚着沉香木壁坐在马夫身后,深吸了一口气。
马夫是个面容刚毅且有些古板的中年汉子,侧目瞧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笑意。
这两年两鬓霜白的老将军不知何时已满头灰白,神态气韵亦不如当年那般锐利,少了些杀伐气,多了几分慈眉善目。加上这身打扮,看起来就更像一个富家翁。
燕赦看着路边满眼的金黄稻田,感慨道:“有些时日没出门走走了,上回宁折陪鹿儿走了趟京城,回来就寻我喝了好几次酒,那小子不厚道每回都空手来,喝又属他最能喝,这要放在十几年前看老子不把他轰出门去。不过你们四人能陪我喝酒的时日不多了,鹿儿到底是个丫头,放不开手脚,以后这些事儿还得你们多担待。”
中年汉子皱了皱那双卧蚕眉,没有言语。
北雍四王将,名头最响的当属最有大将风度的宁折,蔡近臣顾袭二人则在兵伐谋略与衝锋陷阵上各有千秋,尤其顾袭每回阵前一马当先,一杆穿云枪悍勇无敌。唯独这个身形魁梧不输燕赦的中年男子,声名最是不显,却有个不俗的名讳,曹十兵。
但旁人不知,燕赦从那位二十年不出楼的元绛先生口中听过次数最多的名讳,便是曹十兵。这个外貌看似粗犷不羁的中年汉子,心思却尤为细腻,四人中好战斗勇的顾袭最看不顺眼端架子的宁折,书生气重过兵伐气的蔡近臣与顾袭话不投机,宁折倒是与蔡近臣兄友弟恭,但私下里谁也不拿正眼瞧谁。出奇的是,但凡曹十兵在场,这四人便一片其乐融融。
一身麻衣麻鞋,穿着打扮与寻常马夫无异的曹十兵舒缓眉宇,嗓音如教书先生般柔和道:“女儿家家的,不喝酒也好,没谁说一定要能喝才可上阵杀敌。”
燕赦
哈哈一笑,神情却掩饰不住的落寞,“打小我就看着你们四个长大,性子不合还有手足情分,我都放心。只是功名利禄当前,总有人心不足的时候,十兵啊,你还记得你薛姨娘最拿手的豆腐汤么,那滋味山珍海味都换不来,府里的厨子怎么做都做不出当年那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