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人钱财生路,与杀父夺妻有何异?
卢八象原本以为,与闻溪道师出同门的张怀慎看在师兄弟的情分上怎么也该来劝说几句,但他没想到,正因为同根同源,张怀慎深知这个师兄的执拗,劝不如不劝。
“大人……”
闻溪道摆摆手,打断他道:“先生既知晓其中道理,就不必多说了,否则我没脸面去老师坟前磕头。”
“将来首辅之位,是你也好,是张怀慎也罢,终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闻溪道缝缝补补一辈子,既做不到老师那般千秋功绩,那至少也要保证王朝江山延续。”
闻溪道言罢,唤来管事送客。
临走前,卢八象朝这个自嘲老裁缝的首辅作揖道:“王朝二十七年盛世,才是天下人向大人讨来的。”
闻溪道立在案前,沉默良久。
一声轻叹,无人听闻。
今日早朝,太和宫内乌云压顶,雷鸣交加,突如其来的骤雨将满朝文武浇了个目瞪口呆。先是首辅闻溪道再出班上奏,欲趁战事将熄之际彻底整顿北面三州漕运,而后不顾圣意,执意要在此时把即将统领东线军政的白起调遣回沸水城,攻打如今新帝刚继位的东越。
群臣鸦雀无声,不复往日威严的女帝倚在龙椅上,半阖着眼,似有些力不从心。立在一旁辅佐监国的年轻储君,时不时打量一眼父皇的神情,亦不敢开口。
此时武将中走出一个年迈身影,不急不缓道了一句:“老臣以为不妥。”
女帝抬了抬眼皮,殿下站着的正是兵部尚书赵长庚。
紧接着,两边朝臣中便接二连三有人出列,武将这边先是十二名将之一的鲁镇西老将军,兵部以陈玄策为首的朋党紧随其后。文臣之中谁也没想到,踏出第一步的竟是都察院御史中丞张怀慎,随后是出身北雍却忠君明志的六部尚书林杭舟以及领帅八国遗臣的左仆射萧权默然走出位列。令众臣出乎意料的是,新庐领头人卢家斗酒却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首辅大人身侧,而新旧两庐的党羽官员却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仇家变亲家,使得本就狂风暴雨的朝会更加云波诡谲,这下出列之人中已有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脚下官靴都像烧了铁板似得,站立难安。
女帝冷眼瞧着殿下景象,未做定夺,隻道乏了,便退了朝。
满朝文武犹如劫后余生,没人敢如往日那般交头接耳,纷纷快步离殿。但不乏有心人瞧见,在殿上与首辅大人同室操戈的张怀慎却在殿外等候,反倒是同心协力的卢家斗酒径直与首辅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出了太和宫。这让一众心惊胆战的大小官员看的是满头雾水,但脚下步伐未有丝毫减缓。神仙打架,虾兵蟹将还是明哲保身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