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主仆二人各自心慌,李长安却并未恼怒,揉了揉脸颊嘀咕了一声自讨苦吃,便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春晖,道:“去买些吃食,按照你家小姐的口味来,最好是能补身子的。”
春晖愣了愣,踌躇片刻这才小心翼翼接过银子,顿时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跟着小姐从林家里出来,这荷包就没鼓囊过,日子也过的精打细算,以往在尚书府什么都不必操心只需伺候好主子的丫鬟,如今连一根柴火,一滴灯油都得斤斤计较。头些日子刚来偃师县落脚的时候,手里银子紧巴,主仆二人不是没吃过馒头咸菜,只是自己吃不打紧,可小姐也跟着过这般穷苦的日子,实在叫春晖心里不好受,但几次劝说的话到了嘴边,都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了,银子不够?”
春晖赶忙摇头,收敛了心思,应了一声就要往门外走。
李长安喊住她,又往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笑道:“挑一家最好的酒楼。”
小丫鬟展颜一笑,瞧见那张刀疤脸上的五指印又有些忍俊不禁,王爷好似也没那般凶神恶煞嘛。
搬了张椅子,李长安坐在床边,看着兀自走神的林大小姐,好声好气道:“行了,苦头吃够了,就赶紧回王府去,那边正缺你这样的人,玉龙瑶李相宜到底是死士出身,官场机巧不如你熟稔,有她二人辅佐你也不必像如今这般举步维艰。”
林白鱼拢了拢被褥,把自己裹严实了些,抬眼瞧见李长安脸上的五指印又避开了去,闷声道:“林白鱼尚有自知之明,不够资格进王府大门。”
李长安好气又好笑:“本王说你够你就够,怎么着,瞧不起王府里的批朱女官尚不如你一个小小从事?”
一县主簿从事虽只是个从九品的小吏,到底还是朝廷正儿八经的官秩,但北雍王府的女官,说的好听是辅君批朱,整个北雍的大小事务都经由手中过,有实权不假,却只是个虚名罢了。
一个是有名无权的从事小吏,一个是有权无名的王府女官,孰重孰轻林白鱼自是心中有数。若隻为求名利,傻子都会选前者,可若为大展宏图,进入北雍王府无疑是一条终南捷径。
林白鱼思来想去,问了一句:“王爷为何不用程青衣?”
李长安笑容狡黠,却不戳破她那点小心思,隻道:“程青衣出身清白,又有太阴剑宗做靠山,容易在京城站稳脚跟,只要不入党派,忠于君心,便没人敢对她动心思。你却不同,无论才华如何出众,你始终是林杭舟的女儿,否则依着那妇人惜才如命的性子,为何这些年从不召你入宫面圣?林白鱼,如今这天底下唯有北雍能让你有所作为,莫要再做他想了。”
林白鱼默不作声,许久才缓和了面色,低声道:“王爷,林白鱼还是想……”
李长安脸色一沉,毫不留情的打断她道:“想什么想,你来偃师县数月王府死间便死了五人,不若你以为没了林家的庇护你为何还能这般安然无恙?再容你想上数月,还不知要赔上几条性命,你是真不知其中凶险,还是觉着那些官老爷尚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