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人群屏声静气。
姜岁寒放下孩子,依照寻常人家礼数,朝那孩子躬身致谢,孩子也恭恭敬敬回了礼,而后在姜岁寒的注视下返身跑回了自己娘亲身边。
这个孩子或许不知道,整个出殡队伍因她一人而停下意味着什么。她隻是想给这位娘亲爹爹口中的好皇帝送一朵小白花罢了。
大队人马行出城西门外,灵柩换由皇宫禁卫继续护送,前往帝陵。
李长安行至天子驾辇前,与正登上辇的姜岁寒道:“陛下,臣就送到这里。”
姜岁寒转身看了她好半晌,点头道:“好,你在宫里等我回来。”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李长安低眸浅笑,抬臂拜礼,独自一人返身离去。
走回城内,李长安不禁转头回望。
那朵搁在灵柩上的小白花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姜漪,有民如此,有女如此,你还求什么千古一帝?
按例帝王规格的葬礼最少三月,以供满朝官员敬拜追悼,但商歌这位女子皇帝去繁化简,从停柩到哭丧再到下葬隻用了三日。以至于各地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不及赶赴京城哭上一哭,噩耗转眼就变成了喜讯。
新帝的登基大典虽也不及以往那般盛大,但显然隆重许多。耗费半年,前后由两百多名织匠女工精心织造的九龙龙袍,在先帝下葬的当日就连夜送往宫中。莫说礼部一众大小官员,就连姜岁寒这个皇帝也没功夫喘口气。
龙袍送来的时候,正巧与候在宫门外的李长安撞了个正着,负责护送的姜松柏碍于情面,下车与她寒暄了几句。没成想李长安挑开车帘瞅了一眼那件华贵无比的明黄龙袍,私下里就挪榆她说想必长公主穿上也很合身。
她姐妹二人不仅样貌难分彼此,身形上也相差无几。李长安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聋子都听的明白。姜松柏当下气的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姓李的,你不拿话刺我两句心里头就不舒坦?”
李长安双手拢袖,笑眯眯的让到一边,没再火上浇油。
上车前姜松柏冷眼看来,道:“你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你若想见她,就随我一起入宫吧,她定然也有话想与你说。”
方才李长安私自偷看龙袍的行径已是大逆不道,再加上白日里从皇宫城头上掠过的罪行,以及送葬路上半道消失的欺君之罪,前前后后加起来,就算有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但眼下,没谁敢不要命的去跟李长安计较这些。说她横行霸道为所欲为,都说轻了。
李长安仰头望了一眼月朗星稀的夜色,摇头笑道:“不了,那些话大典之后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