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老人终是退让了一步,平静道:“此事容孟某再想想。”
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李长安自然满口答应,但孟解斗怎么看怎么觉着那张笑起来有些渗人的脸上透着满满的胸有成竹。
此后,孟解斗唤来一名墨家弟子领着李长安七拐八拐,坐着一种叫升龙梯的大铁笼回到了地面上。出笼时,李长安深深吸了一口人间气,倍感神清气爽,到底是数十丈深的地下,哪怕灯火再明亮,还是比不得这日头暖人。
念头一闪而逝,李长安兀自怔了一下,恍然明白了孟解斗那句“不知何时墨家弟子才能走出深山重见广阔天地”的深意。墨家堡画地为牢几十载,是该去人间走走了。
她抬头望向头顶四面如巨大山坳般的铜墙铁壁,勾了勾嘴角:“什么魔教第一人,不就是姜家的一条看门狗嘛,姜漪死了,李惟庸也死了,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李长安回到房间,和衣而眠。
从出武当山起,她第一次躺在床榻上,安心沉睡。
北雍刀第六代子孙最初便是田禹一时的兴起之作,大胆创新到不论是外形还是实用性几乎都与最早两代背道而驰。但在形势聚变的当下,李长安与孟解斗孟解元两兄弟都觉着这样或许更好,北契大军早已不是只会埋头衝锋的傻蛮子,商歌将领尤其是近十几年无甚战事的兖州,若不懂得变法变通,先前那场损兵折将的虎狎关战役便只是吃败仗的开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做为主力的田禹全身心投入到刀弩改良一事上,有孟解元做副手辅佐,家主孟解斗就带着善字辈两兄弟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其余甲胄器具上。其中除却步卒的盾枪,钩马锁,以及□□,更多是在打造全新的攻城器械上很下功夫。由此,可看出李长安野心所在,不仅仅是“吃掉”呼延军这般简单,而是剑门关之后的城池,甚至是更北的腹地龙石州。当然,这不只是李长安的野心,也是北雍的夙愿,更是商歌历代君王的执念。
曾跟随先帝南平东定的李长安在行军布阵上虽不及白起那般能做到如臂指使,但也不逊色那些能征善战的老将,不过在刀甲器械方面就有些差强人意,可谓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也就仗着过往经验试试趁不趁手,具体在战场上究竟能发挥到什么程度,还得靠燕赦把关。故而,这段时日身在王府的玉龙瑶彻底放下了手中批朱事务,亲自担负起两地之间的联络事宜,那头神俊非凡的雾里白也在短短一旬时日里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惹得李长安心疼不已,时不时就去山里寻些珍禽野味犒劳它。
听自幼便在堡里长大的孟善礼说,落雪湖里有一种鱼,名为春尾鲜,通体透白,长不过半尺,无细刺且肉质鲜嫩无比,是极好的补身食材。之所以叫春尾鲜,是因此鱼在春夏交替之际最为口鲜,入夏则稍次,入秋冬则彻底失了鲜味。另外此鱼还有一个奇特之处,出水即死,死后便肉质僵硬,故而除却墨家堡弟子,极少有人有幸品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