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墨家后人,孟春禾有着寻常闺秀没有的狠劲儿,几个呼吸间便平复下心境,嗓音平静道:“王爷,小女已年满二十,不是稚童了。”
李长安思附一阵,在孟解斗没来得及开口前,一锤定音道:“好,我答应你,田禹,明日带着你妻女一同上路。”
田禹愣了一下,“少将军……”
李长安摆摆手,站起身朝孟解斗道:“孟家主,你的兄弟与女儿一家我都带走,若他们在北雍少了一根汗毛,李长安提头来见你。”
孟解斗为难道:“少将军言重了,在下只是担心人多眼杂,给少将军徒增麻烦。”
他不敢把话挑明,怕激着涉世未深的外孙女。但他知晓李长安听的明白话外之音,这个“麻烦”不是寻常人家里那些鸡零狗碎的小麻烦,墨家弟子一旦出山多少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人数越多,破绽越大,且不说走马上任之后会如何,仅是从墨家堡到北雍的路途上就不知有多少王府死士要为此客死他乡。这叫孟解斗于心何忍!?
但李长安仅是微微一笑,道:“家主多虑了,谁家儿女不想陪在父母身边,多尽几年孝心,我明白。”
言罢,李长安饮尽杯中酒,洒然离去。
孟解斗看着眼眶通红的外孙女,一拳垂在酒桌上,重重叹息一声。
孟姑上前拥住女儿,拍着后背无言宽慰。
有些微醺醉意的孟解元啐了一口酒,忽然哈哈大笑:“好一个李家后人,老哥哥,兄弟我若此去无归,到时候你可得替我跟祖宗们交代一声,我墨家弟子埋骨他乡,埋在北雍,不丢人!”
田禹夫妇细心经营近十载的酒肆虽小却五脏俱全,不缺柴米油盐,不缺被褥衣物,就吴甲归一个人而言,再住上两三月也不愁吃喝。起先刚下山时,吴甲归还兴致勃勃的东看看西看看,等到把整个不大的酒肆连犄角旮旯都翻了个遍之后,除了自己下厨填饱肚子,吴甲归把大部分光阴都浪费在门前那张长凳上。天气晴朗时便坐在门外,望望上山的道路口,看看那条无人问津的山路。
有时候吴甲归也会想,那个常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打从她爷爷那辈起就没听说过有人能在墨家堡滞留这么长的时日,就算不是江湖高手,也定是哪家豪阀高门的世家子。但看衣着打扮又不太像,尤其是那张脸,若非佩了把宝刀,走在大街上大概也没哪个女子会多瞧一眼。这公子言谈举止不俗,家世又好,还挺会照顾人,只是可惜毁了容貌,日后怕是娶妻都难。想着想着,吴甲归不由得自觉好笑,自己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哪来资格替他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