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苦笑道:“您就甭好心多嘴了,李长宁若到了不长安,十个薛东仙也保不住陈知节,他人现下可是在关外,我得拿多少死士的性命去换他一人?更何况,这是范西平与李惟庸联手布的局,牵一发动全身,我若为一己之私,那可真就是北雍的千古罪人。”
蒋茂伯呵呵笑道:“当官的有句话,叫做君忧臣辱,君辱臣死。长安城这般欺负王爷,就是在咱们这些人身上拿刀割肉,还不如死个痛快。就说前段时日为新刀一事,咱们钓鱼台没少死人,光甲字房就没了两个小头领,他们朝廷也不好过,剑南道这一路北上,毫不夸张的说每隔五十里地就有一个朝廷谍子的尸首,王爷,玉丫头有句话说的好,死士不死,何谓死士。”
李长安笑不出来,目光阴沉,默然无语。
老人自知失言,叹了口气道:“他们不是为了王爷而死,是为了北雍,死的值当,死的不憋屈。”
老人抬手指了指马车旁一个女谍子道:“几日前,我亲自去钓鱼台点人,告诉他们这趟来荆州比先前传送消息更凶险,不仅会死,很有可能都得交代了,这姑娘头一个站出来,说她闺女明年就满十岁了,没了娘也能长大。原本我不想点她,不是因为她有家室,钓鱼台有家室的谍子不在少数,但她只是丙字房一个小谍子,连小宗师门槛儿都没到,上回她没死在朝廷谍子手里那是运气好,跑的快。王爷,这些人甭说你,我都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但有一点,他们都是北雍人。今日护送这辆马车入北,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里头坐着的是谁,自然也就更不知道您是谁。但老夫敢拿性命说,您一句话让他们去死,绝没一个会求饶。”
李长安低下头,斗笠遮住了她的脸,轻声道:“行了,你这老不死的老谍子,少说两句。”
老人微微一笑,最后道了一句:“他们若知道这一路有王爷随行,死了都会笑出声。”
正值炎夏,夜里山道幽静,清风徐徐,偶有狼嗥枭啼远远回荡。
一行车马在溪畔生火露宿,在马车上闷了大半日,孟解元与那对母女脸色都有些欠佳,就好比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小姐,一下走个七八十里路,难免有些吃不消。吴甲归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下了马两条腿走路都打颤,楼解红看不下去,说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怎这般不中用,姐姐这有上好的化瘀药,说着就动起手来,要去扒人家的裤子亲自上药。吓得吴甲归拽紧了裤腰带,哭着求饶,若非李长安横插一脚,她的屁股蛋今夜恐怕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