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掌柜的心情大好,拨算盘都拨的有滋有味。
先前要替自家公子撑场面的汉子从隔壁那桌收回目光,看向锦衣公子,见其面色难看至极,便没敢开口。也是,换做谁当着他人的面接连受挫都没个好脸色,同行的女眷更是头都不敢抬。那名负剑女子不识趣便也罢了,后头进来的这位堪称绝色之姿,给他家公子都看傻眼了,可杵在那半晌,青衣女子愣是连瞧都不带瞧的。好歹他家公子也是玉树临风的年轻俊彦,哪遭过这般目中无人的待遇,以至于锦衣公子垂头丧气回来坐下后,神情都有些恍惚。
眼下整个客栈里,大概就属那位胡吃海喝的邋遢老头儿心最宽,吃完一桌饭菜,又喊掌柜上了三斤牛肉。
锦衣公子那一桌没坐多久,便管掌柜要了几间房,先行上了楼。
待到邋遢老头儿摸着溜圆肚皮打了个饱嗝,外头天色已擦黑,于是也要了两间房,各自回屋歇息。
安顿好三拨客人,掌柜来到后堂,先前支出去传信的伙计已经回来多时,掌柜将他招来跟前,小声吩咐道:“去跟寨子里的二老爷再传个话,就说多带几个高手来,那公子哥至少有二品实力,加上那个小宗师的汉子,就怕万一失手纠缠起来容易旁生枝节,眼下人多混杂,咱们还是稳当行事。”
伙计低声应了就要走,掌柜的一把拉住他,又嘱咐道:“那个瘦猴公若不愿出力,让二老爷莫计较,多许他十两银子,不怕他狗日的不来。”
伙计从后门出去,矫健身影眨眼间便没入夜色中。
蹲在窗户底下的李得苦透过缝隙瞧的一清二楚,轻轻阖上窗棂,她轻叹口气暗自发愁,早知如此,还不如风餐露宿来的轻松,至少荒郊野岭的走兽不会算计人不是。
矮身走回桌边坐下,李得苦想了想,要不干脆趁夜逃走算了?反正她看锦衣公子不顺眼,这种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死了也活该,就是可惜了跟在他身边的女子,若叫这帮恶匪抓去,下场生不如死都是轻的。可眼下不知对方人数,实力几何,万一她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他人死活。行走江湖,就属逞英雄最要不得,李得苦心下一横,先看看再说,实在不行,逃总还能逃的掉。
环顾屋内一圈,李得苦吹灭了烛火,摸黑走到靠墙摆放的床榻角落边盘膝而坐,摘下玉带腰横放在膝,闭眼屏息凝神。以她的修为,方圆一里内的动静可闻,但清晰程度有限,比如左边即便隔着一间房,她也能清楚听见锦衣公子带着一个随行女子进房后,不多会儿就传出木床极富有规律的吱嘎声。再比如,最后上楼的三人其中两人进了右边隔壁的客房,一个脚步轻盈,一个脚步浮杂,显然是一老一少。若非墙壁中空,隔音奇差,老少压着嗓音说话,李得苦未必能听的清楚。
先是那少年开的口,“老鬼,那掌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姑娘为何还住店?”
邋遢老头儿嘿嘿笑道:“怎么,怕啦?”
少年嘀咕道:“我怕什么,好不容易有床了能睡个踏实觉,一会儿又弄的到处都是血浆脑花,满屋子死人的,我不怕死人,我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