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冷笑道:“世道不正,与我何干。”
年轻书生轻声叹息:“正因如此,我李家才更应返正拨乱。”
李长安端着碗的手指节泛白,质问道:“李家既有圣人在世,当年你为何不入世救人?”
年轻书生轻笑道:“圣人也是人,天道自有命数,即便是陆地神仙能耐再如何通天,亦桎梏于这九天之下,不若为何叫陆地神仙,这便是不可与世人所道的天机。”
李长安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年轻书生接着道:“不是我不救,而是救不得,天道有矩,人间有规,天地相宜,规矩相辅,才可自成方圆。凡夫俗子虽如蝼蚁,却可撼树,并非生来有胆气,一人之力为小义,可若人人有小义,江河湖海汇聚一堂便是天下之大义。”
李长安当即气笑了,“圣人所言之意,人力可胜天定?”
年轻书生点头道:“此人非一人,乃众人。”
最是看不惯满嘴大道理,只会打机锋的世外高人,李长安嘴上更不留情道:“那与你冷眼旁观见死不救有何干系?连子孙后世都不管不顾的祖宗,有什么资格与我这个李家后人讲这些狗屁道理?等到李家绝了后,你再与谁说去,还要你这圣人有何用?”
年轻书生仍旧不怒不恼,温言笑道:“一草一木尚有用处,更何况是圣人,哪怕只是当花瓶摆着,也是天底下最有脸面的花瓶不是。”
李长安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这位李家圣人总算说了句人话,其实她也多少明白,当年李家若非有这么一个摆在台面下的花瓶,那个到死都放心不下的老皇帝不会那般轻易放过,任由她在不周崖沉睡了一甲子。
炉上飘出茶香,李长安一口喝干净汤药,没管年轻书生,自顾倒了碗茶。年轻书生也没跟这个不讲礼数的晚辈计较,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小茶杯,自斟自饮。
篱笆小院里安静了好一阵,年轻书生眺目望向有小村庄的山脚,缓缓开口道:“你我再见的机会不多,有些话知道你不愿听,我也要说。无论于你裨益多少,至少我做了该做之事,就当是做长辈的求个心安理得好了。你自诩不为三教中人,却不知这其中玄妙,释门金刚,道教长生,儒家万象,唯有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方才显世界真理,立于昆仑之上。正所谓天外有天,这个天并非世俗所言的楼外楼山外山,而是天道的天,九天的天。”
李长安皱眉道:“何意?”
年轻书生收回目光,一指指天,“陆地神仙终归是地上的人,这世上还有一种人,脚踩祥云,头顶青天,百年前世人称之为天人。雾山老祖若不下山,便有望踏入天人境,可惜他年轻时在妙山峰与武皇结下的执念太深,故而才引出你玄女法相斩断因果,不过因果循环,他死前将余下气数转赠他人,日后承载这份气数的人便是你逃不开的宿敌,亦是我李家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