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忽地身形一个踉跄,兀自呆愣了片刻,便一头栽倒下去。眼前模糊时,她看见小丫头急匆匆跳下牛背,险些摔了一跤,但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爬起来,继续向她跑来。
李长安没来由的想起那夜在龙泉山庄,那个眼睁睁看着双亲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许良缘,许女侠。
田埂另一头,有个灰衣老僧手托一方金钵缓步走来,看似悠哉,却在几个眨眼便已至三人跟前,两旁稻穗微荡,似轻风拂过。
老僧单掌竖在胸前,念了声佛号,“贫道可曾来迟?”
年轻书生微微摇头:“来的正好。”
小丫头抬头看着老僧,眼中泪水朦胧,老僧叹息道:“本是孽债,何来良缘。”
失去神智前,李长安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尖点在小丫头眉心丹霞,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李,薄,缘。”
老僧低头垂目,轻声诵佛号。
年轻书生仰天闭目,一声长叹。
终于有了名字的小丫头轻轻握住那隻手,破涕为笑。
李薄缘。
缘薄分浅,三世休。
春秋旧历年,一场大暴雪席卷了整个西北,冰厚三尺,草木荒凉。刚结束一场万人战役的两北,迎来了久违的短暂太平。
严寒霜冻,李宅的甲子湖面上早已结冰,披着厚重狼裘的少女蹲在冰上,用一根极为不趁手的冰镩费力凿冰,直到冻的手脚僵硬也隻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浅坑。
少女朝不听使唤的手指呵了一口气,随即双腿一瞪,垂头丧气的坐在冰面上。
李长安站在湖边,目不转睛的望着少女,待到薄雪盖肩头,少女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雪,快步朝湖畔边的小院走去。
李长安依稀记得,那是李长宁病情急转直下的第一个年头,湖里尚有几尾最补身子的龙须鱼,她怕冻死在这个寒冬,便想打上来炖汤给姐姐调养身子。
少女越跑越快,与李长安擦肩而过,才进院门便扯着嗓子喊:“姐,娘亲,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