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白鹿深吸了口气,恍然间听闻身边有人低声呼唤,她茫然张望,模糊视线中曹十兵那张粗犷的脸孔逐渐清晰。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燕赦低垂着头,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燕白鹿稳了稳心神,看向站在曹十兵身后的蔡近臣,轻声问道:“蔡将军,几座军镇的兵力部署的如何了?”
蔡近臣同样放低嗓音道:“大致不差。”
燕白鹿轻轻点头。
蔡近臣会意,挥了挥手,在场诸将轻手轻脚鱼贯而出。
燕白鹿替燕赦拢了拢大氅,随众人出了议事堂,除却提前前往边关军镇的顾袭,四王将三人未曾离去,而是在不远处的廊下候着。
燕白鹿行至三人跟前,知晓他们想问什么,但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平日里对她从不亲近的蔡近臣,瞧见她微红的眼眶,轻叹一声:“神龟虽寿犹有尽时,何况凡人。”
燕白鹿下意识握紧了白鹿刀。
宁折刮了一眼这个分明是读书人却如武将般耿直的手足兄弟,拉着他告辞道:“末将尚有军务在身,就不多留了。”
谁知,蔡近臣丝毫不领情,轻轻拂开宁折的手,朝燕白鹿作揖道:“将军,不,大将军,蔡近臣虽是读书人,但嘴拙,说不来那些宽慰话,隻知以后你就是燕字军的大将军,故而还望大将军以大局为重。”
燕白鹿没有言语,只是抱拳回礼。
待二人走后,被迫留下来承担“重任”的曹十兵,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年轻女将军,难得打趣道:“这个老古板都开了先河,以后可不能再唤小将军了。”
见燕白鹿仍是不吭声,曹十兵宽慰道:“这是好事。”
燕白鹿低着头,指腹轻轻摩挲着刀柄,嗓音平静而悲凉:“曹叔叔,我很小的时候就曾想过,倘若有一日祖父不在了,我可否撑得起这份重担,但直到今日之前我也没想出个结果。祖父一直都对我寄予厚望,所以不论他人如何看待我,我只是不想让他老人家失望罢了。”
燕白鹿抬头看向这个一直待她如晚辈的中年汉子,“但是曹叔叔,我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也让北雍百姓失望了?”
曹十兵微微摇头,神情柔和:“没有野心,也是件好事。”
燕白鹿没再言语,二人沉默片刻,曹十兵似想起了什么,笑着道:“有些事你兴许还不知晓,四王将里我最年长,当年投军入伍时与你父亲一般大,许是因为瞧上了我的身手,他私自动用职权把我从步卒调任去了白马营,老将军得知此事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但没责罚我,而是打了你父亲三十军棍,在床榻上躺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