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高台上的擂鼓之人,是那位史上最年轻的女将军。
当白马白袍的八百骑策马奔驰过左右步骑方阵,一声“抽刀”响彻天际,上万把北雍刀,齐齐出鞘,震耳发聩。
姜松柏轻轻笑了,“我记得儿时母亲曾来过西北边关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那时她大抵是见到了那支玄甲铁骑,虽提及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是忧虑多于欣慰,看来这次我是没那个眼福了,不过见识到了一支更值得骄傲的骑军,也不算白来。”
李长安淡然道:“阅兵又不是遛马,哪能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姜松柏收回目光,转头道:“李长安,我说过,只要你守住西北,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你别贪多,否则我也可以把给你的都收回来。”
李长安冷笑一声:“区区一百五十万旦粮草,你还真给的出手。”
姜松柏不以为意,平静道:“放心,后续会给你填补上。”
李长安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大概能猜到你此行的目的,但你就不怕一步错满盘皆输?”
姜松柏微微摇头:“从回到长安城,我就一直在赌,每一步都是我赌来的,最坏也不过是一种下场。”
李长安诧异道:“不想做皇帝了?”
姜松柏竟坦诚道:“想,但我不能没有岁寒。”她停顿了一下,“更何况,李长宁也在皇宫,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李长安气笑道:“等会儿我就去宰了陆明阳,然后再宰了你。”
姜松柏看都懒得看她,拨转马头,忽然问了一句:“我一直很在意,那年在武当山你究竟答应了岁寒什么?”
李长安轻轻摇头,叹息道:“还是等你回去,听她亲口说吧。”
姜松柏那一骑独自策马下了山丘。
李长安怔怔望向远方,喃喃自语。
“若你还能活着回长安……”
这个年关,注定要比往年凄凉几分。
从长安城来的一行人在年关前两日离开了邺城,与来时的风平浪静一般,没有惊动任何人。
李长安曾劝说姜松柏过完这个年再动身,他们要闹便让他们闹去,至少在北雍境内性命无忧。
当时姜松柏站在那座早已无人问津的遮云楼前,回眸转望的刹那,李长安觉着好似又看见了那个人,那个一心想做千古一帝的女子。然后她说那张龙椅算是母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若什么都守不住,至少要守住这份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