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玺二年,夏深。
北风灼热,黄沙漫天,不闻蝉鸣。
北固山由东南往西南的一带平原,血腥未散,整日可见大批秃鹫盘旋于高空,抬头望去黑压压一片,足以遮蔽天日。
一辆马车打西域出境,缓缓穿过这片战场,马车后头紧紧跟随的十几名红衣僧人见此景象,无一不是双手合十低头默诵佛经,车厢内亦有低声诵吟传出,这一行人走的极慢,似是边走边为这些战场亡魂超度。
不论是北雍将士,还是北契士卒,佛门面前,众生平等。
最终马车入了困龙关,来到关内那座临时充当将军府的府邸,关青山领着人马闻讯赶来,正瞧见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位琉璃上师,女菩萨依旧一袭雪白袈裟,肃穆庄严,只是那头及腰白发尤为刺眼。
随后亲自出来相迎的李相宜便领着那位菩萨进了府门,留下一群披甲佩刀的骑卒与那伙西域和尚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当然,气势汹汹的是那些骑卒,和尚们则视若无睹,有的干脆闭目养神。
尚未踏入后院,一股浓郁草药味扑面而来,见女菩萨面不改色,李相宜便也懒得多嘴解释。院内十几间厢房,眼下住满了白袍营的女子,皆是危及性命的重伤者,因封不悔在此给燕白鹿疗伤,故而所幸一起搬了进来,便于及时救治。轻伤者则大都在府外修养。
二人来到一间厢房门前,正遇上从屋内出来的封不悔,手里还端着一盆污浊血水,显是刚换完药。
李相宜上前轻声问道:“鹿儿可醒着?”
封不悔打量了一眼她身后的人,隻嘱咐了一句“不易多言”,便径直离去。
李相宜担忧燕白鹿伤势,并未立即请人入内,而是道:“上师有何话,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琉璃菩萨抬眸轻瞥了她一眼,微微摇头:“姑娘身份再如何特殊,终归比不得一军之帅。”
李相宜忽然冷笑一声:“怕不是要亲眼见着人还活着,上师才安心吧?”
琉璃菩萨微垂眼眸,并不应答。
见状,李相宜不再多费口舌,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琉璃菩萨当真不客套率先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