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手术还算成功,但病人仍未清醒,生命体征微弱,随时都有可能……
离开。
离开。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吹得荀烟也头重脚轻,随时都要归去了。
次年初春,荀烟照常走向梧桐大道,走进剧团公司。
几个朋友早就埋伏在舞台边,就等她靠近才爆发出掌声和礼花炮。
“生日快乐!”
荀烟对她们疲惫一笑,道谢,径直走开。朋友知道她最近情绪不佳,也不多追问。
二十七岁,从冬入春,枯枝泛出新芽。倪律师给的合同早就生效了,荀烟却没主动去拿,除去变现资产,宋汀雪余留的几个项目荀烟也没有去了解,隻僵持着,待宋凭阑把它们分给一些亲信,重新运作脉络。此外,宋汀雪还留下了很多东西,说是送给她的,都放在a城的别墅,荀烟曾去过一次,在书房哭得昏天黑地,踉跄跑去二楼露台,垂丝海棠映照月光,洋洋洒洒落了她满身。
就像十六岁时的夜晚,荀烟自噩梦惊醒,惊惧的情绪把她拉进深海。少女急于寻找一块浮木,于是撞进露台,撞进宋汀雪怀里。
那时的宋汀雪太温柔了,荀烟无法抑製地沉沦。
而今,她抗拒去看那些宋汀雪写下的笔记,抗拒她留下的礼物和书籍。
年初她回到巴黎,接下了病后的第一部 戏。
戏名《赫拉王国》,她在其中饰演藤萝发色的小美人鱼。
而在剧团和片场里,荀烟才深切意识到,但凡灵魂空虚,肉体必定变得病态,染上瘾症。烟瘾,毒瘾,性瘾……
而她患上的大概是戏瘾。
身边的人都说她变成戏痴了,在剧团的舞台上演戏,在片场演戏,演尽了角色,唯独不做她自己。
她无法做自己。
只有身处角色,她才是“活着”的,即便借用了别人的灵魂。
一旦脱离角色,肉体就成了真空,如同行尸走肉,魂魄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也许是珀斯的病房,也许是某个冬日,也许是望不尽的沙丘,也许是还没去过的明尼苏达……
剧团里,新人换旧人,舞台上年轻的少年们饰演那些经典的角色。
“否认你的家族,抛弃你的姓名吧……”
“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