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一句话,把这两年的委屈都掀起来,猝然浇透荀烟的心气,使她有些颤栗。
“宋汀雪,你别这么说话。”
宋汀雪一怔:“今天怎么逗一逗就眼睛红了?好像从前的小栀,乖乖的。”
“你放屁。”荀烟瞪她。
宋汀雪眨眨眼笑,手圈着荀烟的腰,在她怀里贪婪深吸一口气,“放心,我不会死的。有你在身边,我还不敢死。”
消毒水的气息混合淡淡蔷薇麝香,女人的声音在仲夏梦境般的夜风里沉浮。
“荀烟,我舍不得你,也请你……别丢下我。”
荀烟走进病房一小时后,宋姥姥宋知明姗姗来迟。看一眼病房外排兵布阵站着的几个人,她问了缘由,立刻要闯门。
“不能留那个女人过夜,对阿雪身体很不好!”
科瑞尔哭笑不得:“宋姥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二小姐愿意得很。”
但阻拦无用,宋知明已经拨开门锁。
病房内床铺空落落,纱窗大开,窗帘被仲夏的风吹动,月色穿堂。
病人被亡灵修女掳走了。
她们一起藏进仲夏夜之梦。
花园的喷泉池外,流水敲击成乐声,是g弦上的咏叹调。
“还是坐上这东西了,”宋汀雪邦邦敲着轮椅,像个小孩,又气又笑,“有够烦人的。”
荀烟推着轮椅:“你躺了两年,站不起来很正常,病人都需要复健。乌玛·瑟曼花了很久才唤醒下半身知觉,能正常行走,刺杀仇人。”
乌玛·瑟曼是电影明星,荀烟说的那个角色在kill bill里,乌玛·瑟曼为了復仇,硬生生激活意识,从植物人的状态里返还现实世界。
“那小栀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拚尽全力回到现实世界么?”
“为了什么?”
“为了讨一个吻。”宋汀雪仰起脸,直视进荀烟双眼,郑重又珍重地请求,“荀烟,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应该同意吧,毕竟她们早已吻过千百万次。可荀烟无由来想起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宋汀雪,就算你以前对我只是玩玩而已,哪里都碰了,为什么唯独不愿意吻我?”
怎么忽然问这个?轮椅上的人仰视荀烟,神色肉眼可见地顿住。
许久,她低下眼,露出一个自嘲的笑:“荀烟,你知道依存症吗?”
“知道。”
她把她当成最后一片叶子。
“依存症……不该这样的。当一个人把全部心力都寄托到它物身上,意味着当那个物品消失,她的世界也分崩离析。如同阿吱的死亡,你的离开,都会让我难堪。但我无法抽身,像一隻菟丝花、寄生藤,拚命汲取别人的空气、生机、生命,怕被抛弃,又恨自己不能独立。我不敢吻你,不敢看到自己的彻底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