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就让你爹睡大街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阿溪卸下云母头罩,爬上床来。
元浅月睡在碧纱橱里,两人躺在床上睡觉,阿溪偷偷地往她身边挪了点,把头挨在她的肩膀上。
元浅月侧身看着她,说道:“阿溪,你说,以后我去当神仙,你再也见不到我了,会不会想我?”
还没到入睡的时候,她一时兴起,全然不在乎阿溪这么小的岁数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就跟她当家常闲话般随意闲聊。
阿溪一愣,她靠在元浅月的肩膀边,手指抓着盖到肩膀处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下巴,说道:“我天天都会想姐姐。”
在最开始听说元浅月要去仙门,再也不回来的时候,阿溪独自哭了好久,可是晋氏跟她说了,这对元浅月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她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让元浅月不要走呢?
姐姐去做神仙,就可以无忧无虑,永远开心下去了。
她希望姐姐永远快乐下去,永远像那天在骏马上抱着她驰骋于辽阔天地间,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也没关系。
但即使她明白这个道理,阿溪也忍不住偷偷哭了好几晚,她都是趁人没发现的时候才敢掉眼泪。直到晋氏闻到她的脸上有了腐烂的味道,给她拆掉白纱布换药的时候,才发现她本就被挖空的眼睛里,尽是被眼泪浸透后碎裂浸血化脓的白色絮状脓血。
晋氏吓得要去告诉元浅月,阿溪连忙拉住她,她急得说道:“别告诉姐姐,阿溪不痛,阿溪不要姐姐为我担心!”
她甚至急得又哭起来:“姐姐要是知道阿溪难过,去当神仙的时候不开心了怎么办!”
眼睛离脑子太近,不能上麻沸散,晋氏看着大夫给她剜掉那些发脓的碎肉,一刀又一刀,直到脓肉剔除干净,露出眼窝底部鲜血淋漓的血肉来。
大夫怕她挣扎乱动,还特意给她四肢绑在担架上,没想到她脸色煞白,浑身发颤,却还是硬咬着牙,一声不吭,一动未动。
等上完药,大夫走了,晋氏进了房间里来,阿溪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躺在床上,虚弱的有气无力。
她缠好白纱布的脸上望着她的方向,说道:“晋婆婆,阿溪很听话,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姐姐,婆婆,阿溪一直听你的话,你也听听阿溪的话好不好?”
晋氏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阿溪,没把这件告诉元浅月,只是嘱咐她以后遇到事情,可千万别哭了,那简直就是活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