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医女抚摸着怀里孩子的脸蛋,拨开他的刘海,充满不舍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说道:“第一个,就对我的孩子动手吧,其他人,你一个一个动手,最后,再轮到我,可以吗?”
邢东乌用剑劈开了锁,医女搂着孩子,她拒绝了邢东乌的搀扶,自己用一隻手撑着铁栏杆,艰难地走出来。
她站在明日将出的月夜下,在夜幕尚笼罩的天穹下,搂着怀里的孩子,捂住他的眼睛,轻声细语地哄他道:“小蓝,闭着眼睛,姐姐要给你变个法术。”
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五六具尸体。
他们或求饶,或哭泣,或咒骂,此刻一切激烈的言辞都归于沉默。
医女跪在地上,她仔细地给这些未曾相识,同样被困在囚笼中,死去的人们整理着仪容,替他们合上眼睛,整好衣领,撕下一边的白布,从头到脚,盖住他们的身体。
就像一个有尊严的人,体面的死去。
她给小蓝盖上了白布,跪坐在他的身边,然后朝着邢东乌转过头来,朝她微笑:“你动作稍稍快一点,准一点,不然这道疤长了,会不好看。”
她倒在日出还未到来的那一刻。
许久后,金光刺破苍穹,驱散黑暗。
一缕阳光将邢东乌的影子拉得极长,她立在这群慢慢冷去的尸体面前,走到一边,撕下一块白布,把这个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医女仔仔细细地盖了起来。
在遮住她的面容时,邢东乌看着她颈脖上的伤口,轻声说道:“愿你来生,生在太阳下,做个自由的美人。”
“可以看到这样绚烂的日出,不会再死在黎明前漫长的黑夜里。”
天上御剑飞行,下来查验尸体们的弟子们纷纷落了地。
他们对她毕恭毕敬,和颜悦色,低眉顺眼。
邢东乌收起剑,与他们擦肩而过,在走了几步后,她顿住脚。
金乌日出东升,在那无法触及的九重云霄之上,于地平线缓缓升起,在青山连绵边缘,烈焰如凤凰振翅,炽热殷红如岩浆迸发,光芒笼罩大地。
那是世间任何奇景,都无法比拟的存在。
天地万物,唯有烈阳永存。
亭台回廊,曲折幽深。
元氏家宅中,假山边,坐在亭台上的柳氏正翻看着信笺,兴致勃勃地朝旁边的帐房管家说道:“哟,可是稀罕事了,这异域使团怎么又想起来,要回咱们滇京来了?还送了拜帖上来,约我跟阿溪同她们见面?”
管事微笑道:“说来也是怪,记得上次她们走时,说是估计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滇京来,这才过去两年,如今回来了不说,还要登门拜访,竟然还点名指姓要阿溪小姐同去。不过嘛,夫人,这送上门的生意,哪里有不做的道理?”
柳氏点点头,满意地说道:“管她呢,她们为什么回来我可管不着,但要租我们上京元氏的客栈,那可就是跟我有莫大关系了,等下去问问阿溪便是。她要登门拜访就登门拜访吧,我元氏难道还请不起一顿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