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姝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隻随手挑了一本,普一翻开上面是一串比刚刚的行楷更佳熟悉的字迹,属于她自己的同样颇为狂傲的行楷。
余家自小便严格督促子女学习多种书法从中品味前人真意,因此余姝既能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也能写一手拥有她自己风骨的行楷。在老太太面前为了不露风头,她向来用着竖横折捺都较为规矩的楷书,在她处理傅宅事物时则彻底放飞自我,用更喜欢的行楷。
方才她看那本主管摘抄的帐本就觉得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见着原本上自己的批注才彻底确定下来,上个月谷临居的帐还是她过目后给修饰润笔的,甚至还圈了几项没做全对不上的,只是当时一如这原本上所写,她没有将江渡阁与谷临居想到一块儿去。
余姝默默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又往后看了几页。
不用查,这个帐根本不用查,绝对的完美无缺,想从帐本上发难拿下管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有这个自信。
恰巧此时,正堂外来了通传,说是管事回来了。
余姝闻言抬头衝门外的大理石路望去,却见那朱红的门坎前聘婷走进来一个撑伞的女子,一袭白裘,面容清冷,手上还拎着一匣子整齐迭好的提花布料,明明是极淡的打扮,却与这院中的满园桃红相得益彰,独成一道风景。
余姝见了不由得失笑,她轻声喃喃道:“是我着相了,总觉得世间男子管庄管权才是常态。可这样细腻谨慎又从字里行间自带风骨的人是女子才该是正常的。”
她在落北原岗见了太多自己过去不曾见过的女人,实在应该在这座边陲城市中将她过去的思维扭转过来。
这里多了太多女人站在原本就可以由女子站却被世间的规矩剥夺这种权力的岗位上,不知怎么地,令余姝徒然愉悦了几分。
不一会儿,管事便走到了众人面前,她不急不缓收了伞,衝余姝与文嬷嬷行了一礼,淡声说道:“谷临居魏语璇,拜见二位。“
我啊
魏语璇是个很难缠的人。
这是余姝和她对话几句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整个谷临居上下似乎都带着如出一辙的不卑不亢,从丫鬟到副管事再到管事,说话有理有据,令人丝毫抓不着错处。
魏语璇在向余姝行礼后便主动问道:“余娘子可看过谷临居的帐目了吗?”
余姝点点头,“看倒是看过了,只是有几个问题还需得问问。”
魏语璇直视道:“您请问。”
余姝便随口点了几个帐簿上的钱款大往来,魏语璇对答如流,并没有什么差错,明显那样繁杂的帐目,她每一笔都记得格外清晰,哪怕是余姝也自认做不到这样的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