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姝隻觉得自己睡了一觉便等到了林人音带来的救援队伍,可她们带着热气腾腾的食物,挑着担架热热闹闹下来时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如获新生。
这个新生指两方面,第一方面是灾害后的新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与傅雅仪待在这狭小的密室实在多了几分压抑和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她不敢和傅雅仪说话,也不敢多看她,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在身体僵硬地睡过去后,那个因为这些时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忙碌不停,脑子没有片刻停歇而忘记的梦又重新在这个狭小的密室里涌上来,依旧是傅雅仪卧房那个浴池,余姝托着自己的膝弯,如同上药时的姿态,在一汪被蔷薇花瓣铺满的水面上浮浮沉沉,整个脑子都仿佛快要在水中溺亡,只有拥住自己的人是清晰的,她看到了她身上的道道浅碎伤痕,也听到了她恶劣地对自己说——余姝,你乖一点,不要哭了。
等到她面红耳赤醒来时,就更不敢面对傅雅仪了。
她甚至有些唾弃自己,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上药,为什么能够勾出她那样的梦,太不可思议了些。
所以林人音的出现,于她而言,简直是如获新生。
她终于敢大喘气了。
被救上去后余姝好好洗了个澡,又将伤口挨个清理了一遍,这才能够舒舒服服躺在软垫上,甚至连脱力的手臂也逐渐恢復了力气。
州秋驿除了驼房都被毁了个彻底,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提早预知的那半个时辰里,大多数人都提前将财物转移到了地下室,此刻反倒财产损失不大,只是可怜了驿长需要重建这庞大的驿站了,而临裕第一大驿站的名号估计也被人夺走了。
州秋驿的驿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眉眼弯弯,带着难得的乐观,用他的话来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住在这里的人没事,他就放心了。说完之后便从自己的库房中拿出了可供上百人临时居住的高大篷帐,只是需要大家自行组装。
林人音来寻余姝和傅雅仪时便已经组织了手下的随从将领到的二十个篷帐组装好,等余姝躺进来时便已经是干净整洁必需品齐全的大帐篷了。
余姝感觉自己自从跟傅雅仪出门以来,从来没这么干净过,舒服得几乎一沾枕头就开始神游天外,盯着尖尖的蓬顶放空自我,那些脑子里挤压的繁重事务和理不清又叫人羞耻的感觉都被卸了个一干二净。
并未多久林人音再次拎了壶热水,又带了一套精致的黑釉茶具进来,余姝眼尖,好奇道:“这不是夫人的茶具吗?”
林人音弯腰将东西放到帐内的小几上,回答道:“是,帐篷有限,若要容纳此次前去妲坍的全部人员需得至少两人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