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羡今年已然三十有六,可岁月在她面容上并未留下什么痕迹,依旧仿若二十多岁一般,她有一双极为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此时面上未施粉黛,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眉眼中的明艳。
可她身上瞧不出什么骄纵与居高临下,反倒平和冷静至极,眼底没有什么神采,反而总带着一股冷感,除了在她的两个亲信面前会显露出几分人气,大多数时候总是漠然的。
霜降站在原地,嚅嗫了一下嘴唇,未语泪先流。
她跟着余羡走了将近二十八年,眼见着她从那样骄傲明丽的一个人失去一切压抑本性至今,为了不让余羡更加痛苦,她和露种面对她时总是笑着的,情绪积极的,不敢展露半点伤心难过就是怕刺激到她,可现在被她这样如同两年前那般亲切的问话,霜降却觉得再也绷不住了。
她没有拿那束富丽堂皇的牡丹,余羡在余氏覆灭后就再也不碰牡丹了,曾经满城的牡丹都是她的陪衬,文人墨客不知写了多少诗句以牡丹喻她,可后来一切都成了泡影。
被采摘来的牡丹再如何富丽堂皇也是被摆弄的花,就如同余羡在曾经再如何风头无几,到了支柱破败时她也只能成为一朵任人揉捏的漂亮牡丹花。
她不再爱花这种娇弱的东西了。
余羡蹙眉,“怎么了?现如今王氏一族还有胆敢欺辱你们的人吗?”
王家虽不至于踩高捧低,可与余羡生出嫌隙是必然的。
余氏刚刚覆灭那段时日,余羡她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嫁的王家第三子是个纨绔,一年起码有半年不在扬州,大多时候都在游历山水,余羡从来便是个高傲的人,她看不上自己的丈夫,可也没有办法,那便过好自己的日子。
成婚将近十八年,她与王家子依旧没有孩子,是她不想要,王家子也不想要。
余氏在时,她背后靠山强硬,王氏众人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可余氏覆灭,那阴阳怪气便都来了。
余羡不是个容易被欺负的人,哪怕余氏落败了,她也依旧是枝头的凤,能够保护好自己,她的手文可提笔武能握剑,家族失势也总够她震慑王家想要踩她一脚的人,护住自己的人不被欺负。
霜降摇了摇头,她掌心发汗,正牢牢握着那张字条,此刻反应过来怕字被汗迹浸湿连忙展开递给了余羡。
“刚刚有采花女送花前来,留下了这张字条,请夫人过目。”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
余羡接过,扫了一眼后微微一怔,随即目光便凝在了上头,再也移不开了。
余姝的字,小时候是余羡握着她小小的手一笔一画教出来的。
那时余羡也不过刚刚成婚两载,肆意妄为,极为宠爱这个小侄女,将她当半个女儿看,隔几日不见都想得紧。
余姝和她很像,五官长得像,性格脾气也像,她经常抱着站在原地的余姝摇摇晃晃,当着她大哥大嫂的面故意问余姝:“我们姝宝做姑姑的孩子算了好不好,姑姑最爱你了。”
余姝会搂着她的脖颈甜声回答:“那姝宝每月做半月爹娘的孩子,做半月姑姑的孩子好不好,爹娘不让姝宝吃的姑姑带姝宝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