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要是怕流民衝城,在外面住了二十来日,饥一顿饱一顿,诸多百姓的心理防线已经到了崩溃的时候,此刻城内水流排尽,说不准谁谁的亲人便面目全非的躺在地上,被瞧见了想衝进来痛哭。
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一个人哭嚎便会引发诸多人的兔死狐悲,最终一路衝进城内。
这样多快腐烂的尸体和这样多身体虚弱的流民接触,任何人都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孟昭面上覆盖着方巾也掩盖不住这般刺鼻的味道,她们这一队有差不多一百来个人,三十二女六十八男,经过将近二十日的并肩作战,选定了孟昭作为小队首领。
要处理这样多的尸体杯水车薪,所以孟昭只是吩咐大家四处看看,瞧瞧尸体上有没有异象,这些尸体最好的处理方法是焚毁,无论是工部的精英们还是孟昭通信的山意姥姥都是这样的建议,可是一口气焚毁几万具尸体,要消耗的人力物力太大了。
她们这么一忙便是一下午,直到太阳快落山才算把城里走完大半。
可才刚刚到城门前,便听到一阵喧嚣。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这是我们的家啊!”
“就是!水已经排完了,难道还能让我们的亲人就这么躺在地上吗?”
“咱上官有命,现在不得进,还请诸位多点耐心。”为首的小公公尖着嗓子说道:“该让你们进的时候自然会让你们进。”
有人愤怒道:“已经两天了,什么时候能进!你们能不能给个准话!”
“再不给我们便要衝进去了!我爹爹还躺在地上啊!你们还有人性吗?”
孟昭眸光微沉,衝身边几个亲信打了个手势,便要往城门口去。
可此刻要进城的人已经被引导了情绪,那小公公的声音早已被淹没,门前的守卫被率先进来的人衝开,她还未曾到达城门前,便已经有大批的百姓衝进了城内,一时间,哭嚎声连天,他们有的不计地上的肮脏,抱起地上属于亲人的尸体痛哭出声。
孟昭僵立在城门前,不知为何,浑身上下都有些发冷,她眼前不顾一切衝进来的百姓仿佛都有些看不清了,一个个都带着慢动作,只有麻木又悲撼的眼睛映在她眼底,里里外外都昭示着他们不信官府也不信门前守着的官兵。
这不能怪他们,二十天已经让他们痛苦了太久,却也不能怪孟昭自己,她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明明在此之前,这群流民还颇为感激孟昭她们的救助,现在为什么又这么不听话呢?
孟昭深吸一口气,逆着人群走到了城门口,手中拿了柄红缨枪,拦住半边城门,另一隻手抽出腰后的火铳,朝天开了不知多少枪。
铺天盖地的轰鸣传来,让整个城门口都安静了下来,要往里衝的百姓不动了,在城里哭嚎的百姓也不哭了,他们都呆呆的看着站在城门前纤细的身影,有些畏惧。
孟昭面无表情对门口的守卫下令道:“现在开始,关城门,不准进也不准出。”
守卫有些犹豫:“这……”
孟昭闭了闭眼,再次重复道:“关城门,没有听见吗?还是你想染上疫病直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