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惕起来:“什么意思?”
阿容像是含着恨意,又像是恨铁不成钢:“杨周雪不愿意进观海阁,她就得跟将军府同生共死。你以为我们谋划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把将军府拖下水。”
他又咳了起来,眼尾泛起了一点泪光。
大概是因为疼痛。
“原本是由死士供出是杨旻的指使——究竟是不是他做的不重要,只要她的供词提了杨旻,我暴露身份后再把杨周雪带走,大夏皇帝会因为怀疑杨家通敌而让杨家获罪,而我能给观海阁一个助力……杨周雪身上流着前任阁主一半的血,在观海阁怎么样都能算半个护法,可贮禾跟她提起的时候她摇头,我让她跟着我离开的时候她说她不愿意。要名不要命,这不是蠢是什么?”
我却没再听了,我知道为什么赫连狨要把我带走了。
杨旻究竟有没有叛国的心思不重要,皇上本就忌惮他手中的兵权,既然有了瞌睡就来了枕头,能一举将自己的眼中钉拔出来,又何乐而不为呢?
杨周雪不愿意离开将军府,但是观海阁的计划不可能因为她而被迫中断,于是他们选择了我。
我代替杨周雪被从将军府带走,代替她在北陵生活,代替她让杨家获罪;而她将以将军府嫡女的存在活在世人眼里,至死都是这样尊崇的身份。
我被迫隐姓埋名,她自死永负荣光。
“前两天宋铭德留妻子在京城老宅做质,和宋归恩赶回了藏龙城;大夏皇帝收回了杨旻手中的兵权,杨旻被收监下狱,于三日后的午时问斩,全族男子为奴,妇孺流放。”
我听到阿容冷笑着说:“这就是她的报应,谢明月,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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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好像我心里还是怨恨杨周雪在那个雪夜里将我和她之间所有称得上温馨的过往践踏在脚下时她眉眼间的扬扬自得。
可我又同样不能免俗地承认她将离开的机会让给了我,于是自己成了投身于烛火的飞蛾,翅翼上卷起了焰光。
我看着阿容几乎要落下泪来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杨周雪她既然早就知道了杨家的结局注定不得善终,那么她为什么……为什么放着活路不走,要投奔死路呢?阿容你跟我说实话,她真的这么在意……在意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吗?”
这样的问话于我而言无异于再一次将自己的真心托付出去,寄托在一个不知道流亡在何方的人身上。
我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说出口后才有些惊讶地察觉到自己话语里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