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欢这是做什么?”周淙颤抖着双唇不敢置信地问。
岁南尽量平静地回答说:“我姐说她没什么别的能留给你。这本书,既是写给她的,也是写给你的。是我和爸妈陪着她去做的公证。”
“她为什么要给我留东西?”周淙第一次失态地咬着牙质问人:“岁南,淙姐问你,我看起来像是贪图她财产的人吗?我有什么立场要她的东西?”
“你们明家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周淙怎么不懂呢,明流欢在家人的见证下给她留了戒指、留了遗产,她拿周淙当未亡人,却始终都没给过她这个名分。
明流欢活着的时候,周淙一直都只是阿凛,到了她家人面前,她是她的责任编辑。
岁南难受得眉头都拧了起来:“淙姐,对不起,我姐让你为难了。”
周淙头痛欲裂,满嘴的水泡溃疡都滋啦啦地疼起来,嗓子疼得像有把刀片拉来拉去。
拿了戒指和遗嘱,她就自认了未亡人的身份。
不拿,她又狠不下心践踏明流欢的这份真心。
可是,她凭什么啊?
她受得起吗?
对明流欢的爱意是真的,可这份爱太不纯粹了。她们的感情起源于一份口头的临终关怀约定,周淙自一开始有的其实是怜悯,怜悯流欢生命殆尽却孤苦无依,怜悯她被人无情地伤害过,怜悯她对被爱那么渴求。
一切前提都是建立在明流欢终究会死的基础上的,周淙那时以为这份感情不会成为她的负担,所以她才用了心的。
所有的相处都用了真心,然而对于周淙来说,对生命流逝的恐慌大过了爱,对人生际遇的焦虑大过了爱,对写好了结局的故事的抗拒大过了爱。
人远远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样理性。
她对流欢的爱裹挟了太多杂质,也许流欢自始至终都看得很清楚,没把她当真,所以在流欢的眼里,她不过就是在扮演《临终关怀》中的阿凛?
可是,流欢还是爱她,即便知道她的爱不纯粹。
周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钻牛角尖,爱这么复杂的东西怎么能分得清呢?
爱有几分纯粹是一个无法衡量的变量,周淙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哀、是怨、是悔、是愧,但能确定自己真的很疼。
她此刻的心情也许能用爱悔交加来形容。如果当初没有好奇地看那份投稿就好了,那样就不会遇到明流欢,如今也不用这般纠结。
她坐在冰冷的墓碑前沉思许久,突然起身摘下戒指装进文件袋里,又把文件袋拍到岁南身上,看也不看地在墓园里随便挑了条路扭身就走,明岁南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