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周召良瞬间把从前那些不愉快都给扔到了一边,去他妈的不生气了,我闺女是这样就这样吧,以后老子给她撑腰!
时隔四年的团圆饭,一家人笑着入了座,却在提起筷子前都默默地红了眼圈。
杨大夫轻轻地拍了拍周召良的肩膀:“召良,心心回家了。”
周召良吸吸鼻子抹了抹眼睛,先闷了一小盅酒,长长地吁了口气才说:“荷芳,没事儿。我就是想起我爸来了。”
“我20岁那年放寒假回家,大年二十九我爸临时出任务,外面下着大雪——”周召良突然哽咽了。
周淙心里酸得发疼,从小到大她很少听爸爸妈妈讲爷爷奶奶的事情,只知道爷爷很早就因公牺牲,奶奶从此身体就不大好。爸爸妈妈结婚后很快就生了她,可奶奶还是早早地走了。她印象里只有两个模模糊糊的场景,是奶奶抱着她在阳台上指着进出小区的路说,爸爸妈妈好辛苦的,爸爸要保护别人,妈妈要救治别人,我们心心要乖乖的。
也有奶奶拉着她的手跟小区里别的爷爷奶奶聊天,然后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我们心心长大以后当个幸福快乐的小姑娘就行了,别跟你爷爷、爸爸一样去冒险,也别像你妈妈那样千辛万苦……
周召良哽咽的声音在安静的家里显得格外悲戚,“我爸一夜未归,大年三十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蒙了白布。”
“这么些年,我在家里过年的时候也少,可每次有机会坐在饭桌边的时候,就总觉着要是一家人都整整齐齐的,那该多好。从我妈走了以后,有多少回都是你跟心心自己在家吃饭,过年把心心送外婆家去,我——”周召良这回是真流了泪,杨大夫忙不迭地捏起袖子给他沾了沾。
“召良,这么多年没人怨过你。你不沾家,我也不沾家,这是咱们组建家庭时就预料过的,我爸妈也喜欢带心心,谁也没把咱家当累赘。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是过不去这个——”
“爸,对不起。”周淙轻轻地打断了杨大夫的话,起身挪到父母中间,伸开手臂一边搭了一个,“以后我年年都在你们身边过年,再也不让咱家桌子空着。”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周淙发誓春节不让爹妈独守空巢,结果杨大夫年三十要值班,而且基于往年春节的经验来看,从初一到初五,杨大夫大抵也得在医院过了。
周召良和周淙父女俩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杨大夫上班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堆菜。
“爸,就咱三口人,还有必要做个八道菜的年夜饭吗?”
周淙伸手扒拉一下,把五花肉、排骨、牛腩和鸡给扒拉到一边去:“这么多荤菜,大过年的吃个消化不良,那不是给医院添堵吗?给医院添堵就是给医生添堵,四舍五入也算是给我妈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