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似乎停了,温且寒放大窗户,马路上的声音一股脑儿地涌进车厢里,潮湿的空气带着蓬勃的生活气息,把恰到好处的氛围扫得一干二净。
“淙姐,你在想什么?”温且寒问。
周淙注意着后视镜,减速转过一个路口,闻言却顿了一下,“你不会想知道的。”
“哦,”温且寒偏过头看马路人行道那边眼花缭乱的各种店铺,“那就是在想流欢姐了。”
她突然转过来看着周淙问:“你闻见了吗?”
“什么?”周淙细细地嗅了一下,闻到一点食物的香甜味,眼角带上一点笑,“炒栗子的香气,你想吃炒栗子?”
温且寒摇摇头,指向道边的绿化树逐字逐句说道:“满城都是桂花香,你却隻惦记着北方轻易养不活的栀子花。”
周淙有些意外,此刻对小孩儿真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却听温且寒又说:“桂花也不是一直都有的,北方这么冷,一年就香这半季,错过了就得再等一年,不可惜吗?”
车厢里骤然安静下来,温且寒偏头看窗外,猜想着自己这话是不是有点过分,有没有伤了周淙的心,却听周淙轻轻笑起来。
“没有一直在想流欢,更多的是在想柯婷。”周淙说。
温且寒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没病吧?”
“不是想念那个想,是思考,”周淙舒了口气,“在思考一个人为什么会变坏。你们律师接触得多,你怎么想?”
温且寒还真思考了一下才道:“我念书的时候,读到那种受害者转变成加害者的案子时,起初会下意识地共情,觉得很惋惜。后来读得多了,共情就没那么泛滥了。”
“像那种妇女不堪忍受家暴,但是离婚又离不掉的,最终因为杀了丈夫而接受法律审判的,我们的无奈比惋惜更多。”
“但是有些不一样,曾经有一个女学生被校园霸凌,当地公安机关非常重视,顶着压力严查严办,为她主持公道,还她公义。可是后来,这个女生却成了新的霸凌者,而且霸凌手段令人发指。”
温且寒情绪不明地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会让你觉得无处下手,你恨她走上歧途,可她也曾经是受害者。如果不针对某个人,完全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来看,她又实在是可恶。这个社会每天都有人受到伤害,难道大家都黑化了?”
就比如你,被柯婷那样伤害过后,还不是依旧善良。
“不能把所有原因都推到社会复杂上,也不能拿着心理创伤当挡箭牌,心理创伤会影响人的情绪和行为,但不会让人不辨黑白,他们都很明确自己在作恶。所以,网友才会调侃精神病诊断证明是免死金牌,心理疾病没有用。”
“嗯,是这么个道理,”周淙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很快就归于平静,“那年从古镇脱险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在自我怀疑里,觉得柯婷走到那一步,我是不是也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