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诵的声音渐渐地低了,最后归于无声,周淙突然觉得握着的手往下一沉,继而垂落在黎教授身侧。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像是不敢惊醒沉睡的人那样轻叫了一声:“黎老师?”
黎教授安详地阖眼靠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回应。
黎道恆颤抖着手指探了探黎教授的鼻息,登时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爸,周淙的眼泪喷薄而出。
叫爸的,叫爷爷的,哭成一片。
医护人员很快赶来,确认黎教授已无生命体征。
从兵荒马乱的一天脱身回家,周淙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打开静音了一天的手机才发现温且寒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她精疲力尽地躺倒在沙发上回拨回去。
电话通了,周淙张口就叫了一声:“小寒。”
“哎,心姐,你今天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温且寒问。
“我好难受啊,小寒,我难受。”周淙第一次在温且寒面前表露脆弱,却说不出第二句话,她活了三十年,自小就习惯了克制,不给别人添麻烦,撒娇、耍赖、卖惨统统都不会,说一句“我难受”就已经觉得给别人添了负担。
温且寒在电话里急起来,一迭声地问周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周淙平复一阵后才少气无力地道:“黎教授夫妇,都走了。”
“什么?”温且寒也被这消息惊到,“你上周不是还去看了老太太吗?”
周淙没接她的话,隻自顾自地继续说:“今天,在闻老师的追悼会上,黎老师就只是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就无声无息地去了。”
“小寒,我特别难受。却又觉得这样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可生命如此珍贵,仔细想想又很矛盾。”周淙疲倦地蜷起身子,把脸埋进抱枕里,嗓子有些干疼发痒,头也痛。
温且寒在电话里听着周淙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思绪,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通通咽回去,时机不对,她再说那些话根本就是雪上加霜,周淙恐怕要痛死。
“心姐,不要伤心。老两口作伴走,来生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你要为他们高兴。”温且寒安慰道。
周淙用抱枕捂着脸干咳一声,情绪已经恢復大半,说话语气也平稳许多:“我没事,就是一时间有些感慨。这几天太冷了,你上下班注意保暖,元旦我去看你,好不好?”
“好什么啊!你干嘛提前告诉我,这样还叫惊喜吗?”
周淙被逗笑,心情好了那么一点:“没办法,我没那些小心思,想去就是心里实实在在的想见你,不是为了製造惊喜去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