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探上司,以下犯上。
锦衣校尉离开后,沈蕴玉又在案后坐了片刻,手中的卷宗被他翻来覆去的看,却一个字儿都没进脑子。
且再等会儿——挂灯他就要去吗?石清莲已连着好些时日未曾挂过灯了,只准石清莲放他鸽子,不准他让石清莲等着?
他之前没来得及想这么多,现下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儿,石清莲几日不见他,便出了一个顾公子,若不是他上门去拜访,说不准还要出什么张公子李公子王公子呢。
他不去找石清莲,石清莲就不找他,现在石清莲找他了,他就非要马上去吗?
且再晾她片刻。
沈蕴玉觉得晾够了,才放下手中卷宗。
沈蕴玉在案后端坐片刻,起身,走向北典府司外的时候,那校尉还跪着——十五鞭还没打完呢。
沈蕴玉出了北典府司的门,习惯性的溜檐走瓦,在寂静的月光下前行,现下还没到子时,京城摊贩还热闹着,沈蕴玉从屋檐上走过,偶尔向下瞥一眼万家灯火。
他以前身处北典府司时,觉得那些犯了法,被他们追捕,但还会往家中扑的人很蠢,明知道北典府司的人在家附近蹲守,回去就是一个死,却还是要往回跑,仿佛魂魄被切割了一半,压在了那平平无奇的家门里,哪怕是死,也要去走一遭。
直到现在,他好似能理解一些了。
这万家灯火里,也有他的一盏了。
沈蕴玉便跑的更快了些,秋风追不上他,只能吹起他的衣袍,他途径某条街巷时,正巧看见一个货郎挑着扁担离开。
一股熟悉的桂花糕的味道直冲沈蕴玉的鼻腔。
沈蕴玉身子竟比脑子快,他从房檐上翻下来,落到了那小贩面前,小贩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飞鱼服惊了一瞬,但在看到那张如玉面庞时又回过神来了,他还记得这位大人呢,出手好大方。
瞧见了这位大人,他立马放下扁担,手脚很快的夹出来三块桂花糕放好,包起来,递给这位大人。
沈蕴玉瞥了他一眼,丢下一粒碎银子,然后拎着桂花糕翻上了墙沿。
桂花糕还是温热的,他便跑的更快了些,他怕放冷。
他跑到石家听雨阁的时候,石清莲还趴在窗口上等呢。
秋日风凉,她也不嫌冷,裹了一层小薄纱,便趴在窗口往外看,月光映在她脸上,她那双桃花眼里像是藏着万千星辰般。
沈蕴玉自远处而来时未曾隐匿身形,所以石清莲能眼睁睁的瞧着那一抹红踏月而来。
她一时欣喜,把两扇窗户推到最大,又退后些,只在窗口里望着他。
沈蕴玉如同灵巧的飞鹰一般翻身入房,一点动静都没传来,他进来的时候,还没忘抬手将两扇窗户关上。
秋风寒凉,他的袍子也是冰冷的,可他一落入到屋内,石清莲便凑过来钻到了他怀里,小猫儿一样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口上,她脸上的软肉都被挤的变形。
沈蕴玉伸手一抱她,
就抱到了个软软热热的小身子,直接将他胸膛都给塞满了,他抱着石清莲舍不得撒手,而石清莲在他怀里蹭了两下,突然盯着他的胸口问:“你买桂花糕啦?”
他怕桂花糕凉了,就塞到胸口处了,现在那桂花糕还温热的呢。
沈蕴玉便从胸口处把桂花糕拿出来,递给石清莲。
上一次他送的桂花糕都干了,石清莲日日塞在枕头底下,也没吃,这倒是第一次尝,入口软糯甜香,口齿生津。
她自己吃了两口,揪下来一块去喂沈蕴玉,沈蕴玉不想吃这些,他只想吃石清莲,石清莲吃桂花糕,他就低下头去舔石清莲的唇瓣。
“这个更甜。”沈蕴玉低头问她,说:“我能尝这个吗?”
石清莲被他作弄的两眼都跟着泛水光,只拿手推他,道:“不准胡来。”
沈蕴玉便真的不胡来了,他只抱着她,让他坐在他腿上吃桂花糕,在她吃的时候,用下颌蹭她的额角,问她:“你家人回来之后,有没有提过我?”
今日在京中这一闹,明日起来,他们俩的风流韵事便要传遍整个京城了,石清莲虽说是二嫁女,但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石家的名声还是要的,也不知道石大夫人是何想法。
石清莲只摇头:“我回来之后都没见我大嫂嫂。”
她一想到当时她在房檐上,大嫂嫂在下面晕过去的画面,就觉得头皮发麻,尴尬的十个脚指头都在鞋履里面抓成一团。
沈蕴玉一只手抓着她的发丝把玩,只道:“待我处理完假铜币的案子,就上门来提亲。”
虽说他名声不大好,但好歹后宅干净,手上也有银钱,在朝中虽然算不上是大权在握,但也不是能被人轻易欺压的官职,将石清莲给他,石家人应也不会不同意。
石清莲睨了他一眼,把嘴里的桂花糕咽下去,然后从他怀里坐起来,坐到床榻的另一头,捋了捋她的发鬓,端出来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眼睛也不看沈蕴玉,只把下颌抬起来,一脸骄蛮道:“我还未曾同意呢。”
沈蕴玉见不得她这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他瞧见了,就想把这只小狗崽子掀翻,掀的四脚朝天,捏那软乎乎的白肚皮。
“不同意?”沈蕴玉长臂一揽,就把她抱在怀里,伸
手去捏她腰侧的痒肉,一边捏一边问:“吃了我的桂花糕,翻脸就不认人,嗯?”
石清莲被他捏的浑身发痒,笑声骤然爆发起来,她在他怀里腾挪翻身,但是都躲不过他那铁钳一般的手,她被沈蕴玉痒的眼泪都要翻出来了,往他怀里一倒,一边把眼泪蹭到他的肩膀上,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不要再痒我了,我要生气了。”
她这张脸笑颜如花,比天上的月亮还亮半分,就算说自己要生气,也半点唬不住人。
沈蕴玉松了些手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问她:“嫁不嫁?”
石清莲不回答他,只凑过去,咬上他的脖颈,报复似的留下了一个小牙印,她的脸埋在他的脖颈上,看不见他的神情,石清莲在他脖颈间默了两息,然后才道:“你只能娶我一个,不纳妾,没通房的。”
沈蕴玉抱着她,与她靠在床榻的床柱上,道:“自然。”
就如同他不能接受石清莲心里有一丝一毫的别人一样,他自己也不能接受自己心里有别人,他这人独占欲向来旺盛,是他的,就都要是他的,不是他的,他半分都不沾染。
石清莲窝在他怀里,又道:“家里的银钱都要给我,若是你变心了,要将所有银子都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