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帝姬——不,康安长公主!她被波斯王子求娶了,姑娘,据说,康安长公主今日册封长公主的时候,那位波斯王子自请入赘,做咱们大奉的驸马呢。”
双喜一张嘴从进来后就没停下,一件趣事儿接着一件趣事儿往外冒,只有这一件事让石清莲的眼眸颤了颤。
“波斯——王子?”她一开口,声线嘶哑,透着一股子中气不足的意味。
她上辈子没听过这件事。
上辈子,江逾白是给康安做了帝后的,根本就没那个波斯王子的事儿,她甚至都没听说过波斯王子这人。
想来是江逾白不行了,康安便寻了他人了。
“江逾白呢?”石清莲问。
“江大人已经下牢狱了。”双喜道:“据说,假铜币案已经被圣上判了,江大人过段时间要秋后问斩了。”
石清莲听得一阵恍惚。
她坐在床榻上,想,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可是她高兴不起来。
她就像是一个已经枯烂了的花,现在往她身上浇多少水,她都活不过来,只木讷的听着。
这时候,去外面给石清莲拿蜜枣吃的双喜回来,与石清莲道:“姑娘,方才大老爷来问,康安帝姬那边办了秋日晚宴,问您要不要去?说是文武百官都会去呢。”
石清莲的眼睛骤然亮起。
文武百官都去,沈蕴玉也会去吧?
“要去。”她知道康安帝姬对她不怀好意,但她顾不得了,这口毒药送到她嘴边,她都会张口吞的。
石清莲总算体会到什么叫把柄了。
你的把柄就在这,别人来握,你就得跟着走,明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又无法抵抗。
情之一字,真要将人割成几块,五脏六腑都被爆炒一通,死去活来。
墨言便匆匆给石清莲梳洗打扮——他们整个石府的人都知道,石清莲与康安帝姬关系是什么样的,也都知道,石清莲不该去这一场宴,可石清莲这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比一日苍白,像是马上要断气了似的,再不见沈蕴玉一次,她是真要重病下去了。
而那沈蕴玉,却再也没出现过,石府的小厮去沈府找,找不到,去北典府司,直接被赶出来,偏生在石清莲和墨言这里又什么都问不出来,石家人对沈蕴玉是骂也偷偷骂过了,打也不敢打,瞧着石清莲的样子又心疼,没办法,只能把这宴会的消息抛出来。
石清莲果然又活过来了,不知道从哪儿迸出来的力气,唤墨言来给她上妆。
墨言牟足了劲儿去选首饰。
她不知道她们家姑娘为什么突然跟沈大人吵架了,但是以她对她们姑娘的了解,肯定是错在石清莲身上,否则石清莲不会这般黯然神伤,懊恼至此,若真错在别人身上,她们家姑娘肯定受不住这个气,早出去作闹了。
所以她想把姑娘打扮成最好看的那个,她们家姑娘那么美,说不准沈大人多瞧两眼,就愿意跟他们姑娘说话了呢?
墨言下了一把子力气,给石清莲寻了一套红宝石色的石榴裙,又外搭了滚兔毛白边的红色大氅,最后给石清莲盘了一个飞天流云鬓,上簪一排梅花簪,最后给石清莲上了妆面。
石清莲本就生的好,被这样一打扮,宛若仙子下凡,墨言瞧着都直晃神。
她打扮好后,匆匆随着石家大兄一道出了门。
石家大兄带着她坐上马车,一路往栖凤街、长公主府前去。
马车上,石家大兄看着石清莲艳丽十分,但显然心不在焉的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劝。
马车到康安长公主府的时候,已是戌时晚间了,康安长公主请的夜宴,整个长公主府都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石清莲第一次见长公主府,便抬眸四处瞧了瞧。
长公主府规格甚大,占地极广,阁楼林立,每辆马车都可直接入府停放,从马车上下来后,有专门的小厮领他们入园。
花园内,一众歌女在舞蹈,人群围桌而坐。
石清莲一来,便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不理我
彼时正是夜色浓郁,长公主府华灯万千、浮光掠影,自花园间行出一红衣艳艳的姑娘,眉眼如朝霞般绚烂,眼眸若星云璀璨,当真是生如夏花,一眼入心。
满园华灯,皆为陪衬。
整个场中都静了一瞬,然后便听一道轻笑:“原是石姑娘来了,快请落座。”
众人顺着发声人望去,顿时神色各异。
是康安长公主。
今日是康安长公主的大日子,她册封为长公主,身上的衣裙也是规正的长公主朝服,红衣金丝,上绣凤凰,头顶珍珠鸾鸟冠,妆容精致,面上点了长公主才能点的金蕊花钿,她一贯慵懒恣意,帝姬的时候还在乎些名声,现下成了长公主,名声又早都在江逾白哪儿毁了,所以行事更加胆大妄为——她坐在主位上,让那波斯王子坐在她身侧,为她斟酒。
今日白日间,波斯王子向她求娶,顺德帝自然不可能当场应下,只道“后续商讨”,但当晚,康安便允了波斯王子进她的长公主府,与她同坐。
哪怕此时文武百官及其女眷都在,她也毫不在乎。
满朝文武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位康安长公主,已经不打算正儿八经的嫁人生子了。
一个有权势的女子,不打算嫁人生子,那便要自己开府养人了——大奉以前也不是没有长公主自己豢养男子的先例,虽说有些出格,但也并不算的上是惊世骇俗,京城圈内很多娘家人位高权重的女子与自家夫君貌合神离、但并未和离后,都有偷偷养小倌,如那金襄郡主一般,他们只当自己看不见就行。
所以在场的文武百官和满院家眷都垂着头。
待到今时石清莲一到场,那些垂下来的头便又抬起来,一双双眼不断的在石清莲与康安长公主之间流转。
石清莲柔媚的像是一朵艳丽娇软的蔷薇,康安长公主锋艳的像是一把缀满金玉的匕首,两人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