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过来的时候,沈蕴玉那双瑞凤眼里闪过几分戾气,他一抬手,绣春刀出鞘,从他手掌中飞出,“噗嗤”一声刺穿了石清莲的裙摆,裙摆被牢牢的钉在了原地,石清莲裙摆被穿透,人的脚步也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响,沈蕴玉闭上了眼,继而转身离开,他离开之前,给旁边的北典府司校尉打了个手势。
校尉硬着头皮走上来,道:“石三姑娘,北典府司重地,还请离开。”
石清莲跌坐在地上,看着沈蕴玉离去的背影,泣不成声。
当晚,石家人匆匆赶来北典府司,将已经哭到快晕厥过去的石清莲给带回去了,这一整个过程,整个北典府司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此处,只有一个负责通报的小旗硬着头皮站着。
等石清莲被接走之后,小旗去和沈蕴玉禀告,才知道沈蕴玉又下了诏狱。
小旗深吸了一口气。
诏狱那群犯人们,这几日怕是要惨了。
自从这一夜开始,沈蕴玉连着在诏狱待了三天三夜,案子的事情都是其余的千户整理出的,而诏狱中关着的江逾白几次想要见沈蕴玉,沈蕴玉都没有见过他。
假铜币案的事件就此告了一个段落,江逾白人虽然还在诏狱里,但秋后的日子马上就到了,问斩的事情也在进一步筹谋,至于江逾白的家人,流放的流放,入教坊司的入教坊司,一个都没剩下。
这种搅乱朝纲的案件,不满门抄斩,已是大幸了。
而沈蕴玉在诏狱待了三日,石清莲回石府后也病了三日。
她一日比一日憔悴,什么药汤灌下去都没用,石家大夫人、石家大兄、二兄、石父轮流将墨言问讯了好几轮,都没能墨言口里挖出来半点消息,石清莲更是缠绵病榻,日日昏睡,梦中还在哭。
石家二兄气得都想登
门去问沈蕴玉到底生了何事,分明之前还请了旨赐婚,但这一扭头,却又这般对他们家小娇娇,但又被石大兄摁住,没让他去。
男女之前的□□,且让他们自己来办就是。
这些时日石父与石家大兄都忙活起来了——户部之前送进去一大批人,户部尚书和户部左侍郎都卷进了假铜币案里面,唯独一个户部右侍郎老石大人半点没牵扯,他升职在望,石清莲之前赚了不少银子,老石大人拿着通通关系,正在努力向户部尚书的位置靠拢。
而石家大兄也在鼎力支持自己亲爹,他亲爹成了户部尚书,那户部右侍郎的位置肯定就是他这个亲儿子的了!
若是能成,石家满门,三个当官的升了两个,石大夫人走出去挑弟妹都敢朝四、五品家的嫡女相看了。
京城入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大奉自假铜币案后,终于出了一件喜事。
司天监挑了一个好日子,为康安帝姬举办册封长公主仪式。
长公主仪式非同小可,大奉历朝册封长公主,礼数都只比册封亲王少半个品级,册封长公主之后,便可开公主府,可掌封地,可拥亲兵。
亲王掌封地后,必须去封地,但长公主却可以继续留在京城,嫁人也好,不嫁、养些小倌也好,都随长公主心意——当然,这是康安原先的待遇。
现在,康安成了长公主后,必须马上成亲嫁人,若是惹了顺德帝不顺畅,她还得带着她的驸马远赴封地。
所以康安筹谋着,准备将波斯王子推出来。
跟波斯王子联姻,她就一定会被留在京城,大奉不可能允许一个外朝王子去旁的封地,只会把王子留在京都,那她也会被留在京都,而与王子联姻之后,与博思得诸多事宜,她便都能插上手,再算上她即将获得封地,她手中权柄会更多些,朝中也会有一些人来选择依附她。
她与那波斯王子勾连许久,到现在也算是顺心意,康安也知道,那波斯王子是要她的权势,但是那又如何?只要这人够顺心就行。
失去了江逾白之后,康安还重新寻了不少门客,为她出谋划策,虽然行动起来没有当初什么都交给江逾白一样轻松,需要费心思量,但却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心。
果然,什么事情都得抓到自己手上。
唯一的问题就是,来依附她的那些人,都只把她当成跳板和短暂的依附,没有人会真心实意的想要长久效忠她,因为她只是个女子。
那群人,只认为她的一切都是血脉给的,又受限于女子,不能继承大统,所以明面上恭敬她,也只是为了利用她罢了。
波斯王子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路数。
可用,但不能深用,比起来那些人,康安更看重何采。
凤回殿内,康安对镜自照。
明日便是她册封长公主的日子,她今夜有些睡不着。
镜子里的女子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模样已经恢复了个九分,再一上妆,光彩照人,与原先没什么区别,依旧是那样华美的皮囊,但是康安越看,越觉得镜子里的人陌生。
她回京不过几个月,却好似过了沧海桑田般,原先深爱的,难以放下的,渐渐都放下了,原先握不住的,也都在学着握了,这就是蜕变吗?
康安对着镜中的自己瞧着的时候,外面有宫女走进来,替康安涂抹上等的美脂膏。
这是太医院最新出的方子,价格昂贵,一小盒便要百两金子,康安一日便能用掉一盒,用来涂抹她的身子。
宫女给康安涂抹药膏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殿下,前些日子金襄郡主给您写了信,那日收到后,您正在泡沐浴,便叫奴婢收到书房了,后来便忘了,您还要瞧吗?”
康安记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拿来瞧瞧吧。”她道。
她与金襄的关系其实并不亲厚,只是有这么个血缘关系在,偶尔也见见面罢了,金襄生的好,但是没什么脑子,与康安说话时,曾顶撞过康安,康安便不喜她。
之前金襄嫁到江府的时候,康安还去了呢,不过全程都没看金襄,只跟江逾白滚了床榻。
后来金襄跟江家闹起来,她也都只是当趣闻听一听,未曾真的放在心上,后来金襄搬出江家,独自一人居住,当时看是挺荒诞,但后续反而是好事。
当日江家出事时,金襄便因为已经搬出了江家,去了郡主府,而逃过了一劫——虽说这事儿本来也不怪她,但是女子出嫁从夫,难免沾边,她
走得早,反而躲开了一盆浑水。
只是,康安并不知道金襄为什么给她写信,金襄过得不好,她这段时间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俩不算相看两厌,但绝对凑不到一起说话。
也不知道金襄给她写了什么:“念一念。”
康安道。